方許覺得不對。
白懸說那些玄境臺的人都是莽夫,闖了大禍。
可是皇帝身邊的人,且是皇帝身邊的親信,怎可能是莽夫?
輪獄司司座郁壘算皇帝的親信嗎?當(dāng)然算。
郁壘是莽夫嗎?
御書房大太監(jiān)井求先是皇帝的親信嗎?當(dāng)然也算。
井求先是莽夫嗎?
方許此前沒有接觸過玄境臺的人,可以他對郁壘和井求先的了解就能明白,玄境臺的人,不可能純莽。
方許還在第一時間就有了另一個判斷,玄境臺的人想干什么連郁壘都不知道。
如果郁壘知道的話,不可能對高臨巨少商這兩個隊長沒有任何提醒。
還有.......
那個叫松針的小太監(jiān)失蹤了。
莫名其妙的選擇不進來,又莫名其妙的從外邊追上來,然后在坡道那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當(dāng)方許他們沖進那座地宮寢殿的時候,確定了松針的失蹤。
因為那個小太監(jiān),也沒有和玄境臺的人在一起。
這座地宮寢殿沒有大門,方許他們過了橋后往前疾沖幾十丈后就看到了。
別人沒能看的特別清楚,方許看清了。
聽到獅吼一樣的咆哮他們沖過來,半路上方許就看到一座巨大的棺槨里燒起熊熊大火。
應(yīng)該是玄境臺的人往棺槨里傾倒了什么,然后點燃。
他們以為會燒死那個正在睡覺的家伙,卻不曾想,那個東西竟在烈火中蘇醒。
憤怒的吼聲中,一個身上衣服殘缺不全的人猛然站了起來。
他的身上也燃燒著火焰,但似乎并沒有什么意義。
這個人從棺槨里一躍而出,落地時候有一種金屬重物墜地的沉重感。
砰地一聲!
距離還遠的方許他們,都感受到了這份沉重。
見火焰無法將這個東西燒掉,玄鶴明顯也有些驚詫。
他的人下意識后撤,而那個被激怒的古僵則撲向他們。
速度奇快!
方許看的格外清楚,這個家伙可沒有傳說之中那么僵硬。
他的一切舉動和正常人沒有區(qū)別,而傳聞之中的僵尸膝蓋不會彎曲。
這個東西只能說沒那么靈活,但速度是真的快。
距離古僵最近的玄境衛(wèi)顯然嚇壞了,本能后撤但根本來不及。
他揮刀的那一刻,古僵一只手洞穿其身軀。
這個玄境衛(wèi)身上披掛著全甲,厚重堅固,就算是斬馬刀砍上去也未見得一刀破開。
可是古僵的手臂,輕而易舉的洞穿了玄境衛(wèi)的胸膛。
厚重堅固的明光甲,在古僵面前脆弱的如同一張白紙。
方許他們在奔跑的時候看到了這一幕,最前邊的高臨小隊卻在看到后降速停了下來。
巨少商一邊跑一邊問:“為什么停?”
高臨回頭:“沒什么,先多看一眼?!?
只一句話,所有人都明白了高臨的意思。
那群玄境臺的人可沒把他們當(dāng)同伴看。
在坡道,石磙下來,玄境臺的人扭頭就先跑了。
如果不是方許第一個抵住石磙,如果不是大家齊心合力,如果不是白懸道長耗費兩滴真血,也許大家都會死。
玄境臺的人沒想過救他們,他們?yōu)槭裁匆敝ゾ刃撑_的人?
而此時,隊伍里看似最不冷靜的方許卻說了最冷靜的一句話。
“人多總是會力量大一些,除非我們現(xiàn)在就跑?!?
他們已經(jīng)到這了,會轉(zhuǎn)身就跑嗎?
所以高臨見方許沒減速,也只要一咬牙:“大家一起。”
可就在這一刻,玄鶴忽然轉(zhuǎn)身朝著他們大喊:“別過來!別過來!”
也不知道是在這種時候他終于有了些人性,還是終究心里有些歉疚。
方許他們并未理會,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私人恩怨的事了。
眼看著大家要沖進大門的時候,玄鶴也急了。
他竟然放棄了自己的手下,飛身過來將殿門關(guān)閉。
原來這是有門的,只是因為殿門向內(nèi)打開,所以離得遠的時候并沒看清楚。
砰地一聲,殿門關(guān)閉。
“你們走!”
厚重的殿門里邊,傳來玄鶴的嘶吼。
就在高臨伸手要去推門的那一刻,顧念一把攥住了高臨的手腕。
“老大。”
顧念看著高臨:“剛才白懸道長說,那個怪物白天要睡覺。”
高臨問:“怎么了?”
顧念:“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沒必要和他拼命,你也看到了,玄境臺的明光鎧都擋不住,我們身上沒有厚甲。”
高臨皺眉:“你什么意思?”
顧念:“如果里邊那個東西真的白天會睡覺,那我們?yōu)槭裁床话滋熳尮そ骋粚右粚邮┕し舛?,天黑之前就撤走,第二天白天再下來?!?
他語氣有些急:“這樣做雖然慢一些,可沒傷亡,最多兩個月就能把這里封死!”
高臨顯然猶豫了。
他看向巨少商。
巨少商沒回答,但顯然也猶豫了。
而此時白懸卻搖了搖頭:“我說它睡覺只是推測。”
顧念急了:“可你推測的對了?。 ?
白懸沉默了好一會兒后搖頭:“若只是巧合呢?”
顧念更急了:“沒必要的!你們看到了,那個家伙殺人有多兇!玄境臺的內(nèi)衛(wèi),哪一個會輸給我們?”
他拉著高臨的手:“老大,他們是自作自受!我們沒必要冒險進去!”
所有人都看著高臨。
片刻后,高臨甩開顧念的手:“他們是自作自受,他們死也不冤枉,你說的都對,我也不是要救他們,我是輪獄司金巡?!?
他奮力將大門推開:“哪怕這個東西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會出去傷害百姓,輪獄司也沒半分退路!”
顧念愣住了,嘴巴張著,似乎還想說什么。
下一秒,方許從他身邊經(jīng)過,沒有說話,只是抽刀。
再下一秒,巨少商他們從他身邊經(jīng)過,也沒有說話,只是抽刀。
再再下一秒,顧念的同組從他身邊經(jīng)過,依然沒有說話,只是抽刀。
沒有人看他,甚至連對他最為鄙夷的沐紅腰和小琳瑯經(jīng)過的時候都沒有看他。
可顧念的臉上卻火辣辣的疼。
“我沒有怕死,我沒有!”
顧念喊:“我只是不想大家白白送死!”
高臨沒有回應(yīng)他的部下,也沒有回頭。
在他入內(nèi)的一瞬間,長刀帶起出鞘聲:“殺!”
......
寢殿內(nèi),已經(jīng)有兩名玄境衛(wèi)被殺。
一個被洞穿胸膛,另一個被直接掏心。
明光鎧在古僵面前,確實連一張紙都不如。
掏出來的心臟,被古僵緩緩送進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