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李自成的撤退，京城之圍暫時解除

中軍大帳的黃緞，在烈火中蜷曲、焦黑，最終化作漫天飛舞的火星，像一場盛大而諷刺的葬禮。

趙云龍站在火光前，那張刀疤臉被映得忽明忽暗。他身后的三百騎士，如同一群從地獄歸來的惡鬼，身上沾滿了不屬于自己的鮮血，隊形卻依然嚴整，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突襲，只是一次再尋常不過的演練。

但他們已經(jīng)被包圍了。

四面八方，人影綽綽，火把連成一片搖曳的火海。無數(shù)闖軍士兵從混亂中反應(yīng)過來，舉著兵器，嘶吼著，將這片小小的區(qū)域圍得水泄不通。他們的眼神里混雜著恐懼、憤怒和一種野獸被侵犯了領(lǐng)地的瘋狂。

“頭兒，怎么辦？”一名騎士壓低聲音問道，握著刀的手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

趙云龍沒有回答，他只是轉(zhuǎn)過身，冰冷的目光掃過身后三百名弟兄，又越過重重包圍的人海，望向遠處那片喊殺聲最激烈、火光最盛的東方。

那里，是東便門。是大人的戰(zhàn)場。

他緩緩舉起了手中的環(huán)首刀，刀鋒在火光下流淌著一層暗紅色的光澤。刀尖，指向了那片最危險、也最不可能突圍的方向。

“傳令。”他的聲音不大，卻像鐵錘砸在鋼錠上，清晰地傳入每個騎士的耳中，“全軍，向東，鑿穿它！”

沒有騎士提出異議。

向東，意味著他們要從闖軍大營的腹心，一路殺穿數(shù)萬人的陣列，最終抵達那片正在進行最慘烈攻城戰(zhàn)的城墻之下。那是一條由血肉和鋼鐵鑄成的死亡之路。

但那是大人在的方向。

“駕！”

趙云龍第一個催動戰(zhàn)馬，三百騎緊隨其后，再次組成一個緊密的錐形陣，如同一柄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向了那片密不透風的包圍圈。

“攔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殺了這幫狗日的！”

闖軍的將領(lǐng)們聲嘶力竭地吼叫著，無數(shù)長槍、樸刀從四面八方捅來、砍來。

然而，迎接他們的，是白馬義從沉默而高效的屠戮。

騎士們俯身在馬背上，手中的環(huán)首刀化作一片死亡的旋風。他們不與任何人纏斗，只是以一種一往無前的姿態(tài)，沿著一條筆直的路線瘋狂前沖。任何擋在他們面前的障礙，無論是人還是帳篷，都會在瞬間被撞得粉碎，被鋒利的刀刃撕裂。

一名年輕的騎士被一桿長槍刺中了小腿，劇痛讓他悶哼一聲。但他沒有絲毫停頓，反手一刀，便將那名闖軍士兵的頭顱斬飛，鮮血噴了他滿臉。他用舌頭舔了舔嘴唇邊的溫熱液體，眼神里的兇悍之氣反而更盛。

他們像一柄在血水中反復淬煉的利刃，每一次揮刀，每一次沖撞，都帶著一種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決絕。

這股瘋狂的氣勢，徹底嚇壞了那些剛剛還叫囂著要報仇的闖軍。他們本就是一群被勝利沖昏了頭腦的烏合之眾，順風時能如狼似虎，一旦遭遇這種完全不講道理的硬茬，那股兇悍便迅速褪去，只剩下骨子里的怯懦。

包圍圈，竟硬生生被這三百騎撕開了一道口子。

……

遠處的一片小樹林里，李自成正被幾個親兵攙扶著，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身上的龍袍在逃跑時被掛破了，頭上的王冠也歪到了一邊，狼狽得像一只喪家之犬。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腦子里一遍遍回放著剛才那驚魂的一幕。

那個刀疤臉刺客冰冷的眼神，那柄勢不可擋的環(huán)首刀，還有那一聲聲不似人聲的慘叫……

他想不明白。

這支騎兵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他們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繞到自己背后的？他們?yōu)槭裁茨芤詤^(qū)區(qū)數(shù)百人，就將自己的數(shù)萬大軍攪得天翻地覆？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像冰冷的毒蛇，纏住了他的心臟。這不是對官軍的恐懼，而是對未知的恐懼。那支黑色的騎兵，行動間悄無聲息，殺戮時冷酷高效，更像是一群從陰曹地府里爬出來的索命鬼，而不是凡間的軍隊。

“大王！大王您沒事吧？”獨眼將軍劉宗敏渾身是血地跑了過來，他的一條胳膊軟軟地垂著，顯然是受了重傷。

“中軍……中軍怎么樣了？”李自成聲音沙啞地問道。

“完了……”劉宗敏的獨眼里滿是血絲和絕望，“帥帳被燒了，糧草輜重被點了一大片，弟兄們……弟兄們都亂了！那伙騎兵……那伙騎兵朝著東便門的方向殺過去了！”

“東便門？”李自成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駭然。

他終于想通了。

這一切都是一個局！

那個叫林淵的家伙，在城墻上斬殺郝?lián)u旗，看似是匹夫之勇，實則是為了吸引自己全部的注意力。而就在自己以為勝券在握，將所有精銳都壓在城下時，他卻派出了這樣一支奇兵，直搗自己的心臟！

好狠的手段！好毒的計策！

李自成感到一陣手腳冰涼。他一直以為自己才是那個運籌帷幄的獵人，沒想到，從一開始，自己就是對方眼中的獵物。

“報——”又一名傳令兵連滾爬帶地跑來，聲音里帶著哭腔，“大王，不好了！東便門……東便門攻勢受挫，郝?lián)u旗將軍……陣亡了！”

這個消息，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自成身子一晃，差點摔倒在地。

中軍被襲，主帥險死，大將陣亡。

三件足以動搖軍心的大事，在短短一個時辰內(nèi)接連發(fā)生。他不用去想，也知道此刻軍中的士氣已經(jīng)跌到了何種地步。

“撤……”一個屈辱的字眼，從他牙縫里擠了出來。

“大王三思?。　眲⒆诿艏钡?，“我們還有幾十萬大軍，北京城已是強弩之末，只要我們再加把勁……”

“加把勁？”李自成猛地轉(zhuǎn)頭，雙目赤紅地瞪著他，“拿什么加勁？軍心已亂，士氣已無！你沒看到嗎？那支鬼兵還在我們的陣中橫沖直撞，已經(jīng)沒人能攔得住他們了！再不走，等天一亮，官軍要是反撲出來，我們這幾十萬人，就都要交代在這里！”

他一把推開身邊的親兵，指著京城的方向，聲音嘶啞地咆哮道：“傳令！全軍撤退！立刻！馬上！撤回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