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然。
“你說的那個未來……”她走到他面前,停下腳步,聲音沙啞,卻異常清晰,“我信了?!?
林淵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與其背著千古罵名,在悔恨與恐懼中,像個玩物一樣被人轉(zhuǎn)送,最后不明不白地死去……”她頓了頓,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比哭還難看,“我寧愿……跟著一個瘋子,去看一看,他到底想把這天地,換成什么模樣?!?
說出這句話,仿佛抽干了她最后一絲力氣,也卸下了她心中最后一道枷鎖。
她忽然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
是啊,最壞的結(jié)果,也不過是和眼前這個瘋子一起,在這場豪賭中輸?shù)靡粩⊥康?,粉身碎骨?
可那又如何?
至少,她反抗過。
至少,她不是那個任人擺布、引來亡國之禍的陳圓圓了。
她不是禍水。
她只是選擇站在了一個想要換天地的男人身邊。
輸了,是共赴黃泉。
贏了……
她不敢想。那樣的未來,太過耀眼,她怕自己會被灼傷。
林淵看著她,看著她眼中那份決然,嘴角終于勾起了一抹極淡的弧度。
他知道,這株在烈火中燃燒的鳳凰木,沒有化為灰燼。
她涅盤了。
“你會看到的。”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足以安定人心的力量,“而且,我不是瘋子?!?
他頓了頓,似乎在想一個合適的措辭,最后半開玩笑地說道:“我只是一個……比較有想法的正常人。而且,想做一番大事業(yè),總得有個像樣的門面。有當(dāng)世第一美人站在身邊,對我這種初出茅廬的人來說,面子上也好看一些?!?
這句突如其來的、帶著幾分戲謔的話,讓緊繃到極點(diǎn)的氣氛,瞬間松動了。
陳圓-圓微微一怔,隨即,那雙含著淚的眼眸里,竟也泛起了一絲極淡的、如水波般的笑意。
這個男人,真是個怪人。
前一刻還說著要換了天地的狂,下一刻,卻又像個市井無賴一樣,在乎起這種“面子”問題。
可正是這種反差,讓他那神魔般的身影,多了幾分人間的煙火氣。讓她覺得,他不是一個虛無縹miao的口號,而是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一個可以……托付的人。
她緩緩地抬起手,那只曾令無數(shù)王孫公子魂?duì)繅衾@的、完美無瑕的玉手。
她的指尖,還在微微顫抖。
她看著林淵那只垂在身側(cè)的手,那上面,有幾道被樹枝劃破的、已經(jīng)結(jié)了暗紅色血痂的口子。那是一只屬于行動者的手,粗糙,有力,與她見過的所有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手都截然不同。
她深吸了一口氣,仿佛用盡了此生所有的勇氣。
然后,她將自己冰冷而顫抖的手,輕輕地,放進(jìn)了他溫?zé)岫鴮挻蟮恼菩睦铩?
肌膚相觸的那一刻,一股暖意順著她的指尖,瞬間傳遍了四肢百骸,驅(qū)散了她心中最后那一絲冰冷的絕望。
淚水,再次不受控制地從她的眼眶中涌出。
但這一次,不再是悲傷的淚,也不是恐懼的淚。
是新生的淚。
她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林淵,看著這個將她的命運(yùn)徹底顛覆的男人。
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卻又蘊(yùn)含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jiān)定。
“妾身……陳圓圓,愿將此生托付于公子?!?
她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仿佛握住了自己全部的未來,一字一頓地說道:
“從今往后,但憑驅(qū)馳,萬死不辭!”
在她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林淵的腦海中,那幅沉寂已久的大明國運(yùn)圖,驟然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奪目的金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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