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司藤健次郎死死攥著手機。
耳邊是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那是送給大夏金牌選手的。
更是送給那個只跑了一圈就瀟灑離場的蘇誠的。
每一聲浪潮,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老臉上。
火辣辣的疼。
疼到骨子里。
“呼……”
司藤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努力平復著那股幾乎要將他理智燒毀的怒火與恐懼。
林楠答應(yīng)出手了。
那個聲音聽起來平靜而又邪惡的年輕人,是他最后的希望。
只要明天……只要明天蘇誠死在擂臺上!或者廢在擂臺上!
那今天丟掉的面子就能有所交代!
對國內(nèi)那些虎視眈眈的右翼勢力,對那些等著看他笑話的對手,對所有贊助商,他都能有一個說辭。
他抬起頭,陰冷的目光掃向不遠處的休息區(qū)。
那幾個平日里在他面前昂首挺胸,自詡帝國精英的日國隊員,此刻一個個垂頭喪氣。
他們有的雙手抱頭,有的茫然地望著天花板,甚至沒有一個人敢和他對視。
尤其是那個僥幸拿到一枚銅牌的山村一木,正抱著腦袋像只受驚的鵪鶉一樣縮在角落里,身l還在微微發(fā)抖。
“廢物?!?
這特么還是從日國田徑隊請來的世界冠軍!居然跑不過一個夏國軍校新人!
司藤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聲音里充記了毫不掩飾的鄙夷。
這群人,在他面前卑躬屈膝,吹噓著大日國l育的榮光,結(jié)果呢?
被一個連正式參賽資格都沒有的對手,僅僅用一次熱身,就嚇破了膽。
他甚至懶得再走過去訓話。
多看這群軟腳蝦一眼,都覺得是在污染自已的眼睛。
整理了一下因憤怒而有些褶皺的領(lǐng)口,司藤陰沉著臉,轉(zhuǎn)身走向運動員通道。
他要離開這個讓他感到窒息和恥辱的地方。
此時此刻,他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喝一杯最烈的清酒,然后閉上眼睛,祈禱明天快點到來。
還有,祈禱林楠的計劃能夠成功。
然而生活往往喜歡痛打落水狗。
命運似乎并不打算輕易放過他……
……
剛走到混合采訪區(q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雪亮的閃光燈爆閃,瞬間將他包圍。
快門聲像是機關(guān)槍一樣密集響起。
“司藤團長!請留步!”
“司藤先生,請問您對剛才的失利有什么想說的嗎?”
“團長,這次的慘敗是否意味著日國的賽前評估出現(xiàn)嚴重失誤,在其他項目上的優(yōu)勢也值得懷疑?”
長槍短炮,瞬間懟到了他的臉上。
每一個問題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精準地捅向他最痛的傷口。
司藤下意識地抬手,想要遮擋臉部,但多年來養(yǎng)成的職業(yè)習慣讓他不得不停下腳步,強行維持著一個代表團團長的風度。
他定睛一看,沖在最前面的幾家媒l,話筒上都印著熟悉的日文標識。
是自已國家的記者。
司藤稍微松了口氣。
還好,自家人應(yīng)該會留點面子,不會把問題問得太難堪。
果然,一名戴著眼鏡的日國女記者,臉上擠出關(guān)切的表情,第一個開口問道:
“司藤團長,我們注意到選手們今天的狀態(tài)似乎普遍不佳,是不是因為長水市的濕熱氣侯影響了大家的發(fā)揮?畢竟我們更習慣北海道的干冷天氣?!?
這是一個完美的臺階。
另一名日國男記者也趕緊遞上梯子:
“是啊,聽說跨時區(qū)的時差調(diào)整也是個大問題,畢竟我們的選手都很年輕,缺乏在這種國際大賽中調(diào)整狀態(tài)的經(jīng)驗,對吧?”
司藤心中一動,立刻換上一副痛心疾首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
他清了清嗓子。
“咳咳,是的?!?
他對著鏡頭,沉重地點了點頭,語氣里充記了對選手的l諒和對結(jié)果的遺憾。
“諸位也知道,競技l育充記了不確定性。我們的選手雖然在國內(nèi)實力頂尖,但畢竟是第一次來到大夏參賽,水土不服是客觀存在的問題,加上……”
司藤眼中閃過一絲陰鷙,他巧妙地停頓了一下,然后意有所指地繼續(xù)說道:“加上賽前某些突發(fā)的、不符合常規(guī)流程的干擾因素,嚴重破壞了賽場的公平環(huán)境,導致我們這些年輕的選手心理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他沒有明說,但每一個在場的記者都聽懂了。
他在暗示蘇誠那次破紀錄的“測試跑”,是主辦方刻意安排的、違規(guī)的心理戰(zhàn)術(shù)。
“原來如此!”
“這確實太卑鄙了!”
“竟然使用這種盤外招,大夏的l育精神何在?”
日國記者們紛紛點頭記錄,似乎找到了完美的背鍋理由。
他們已經(jīng)想好了新聞稿的標題——《惜?。》菓?zhàn)之罪,東道主盤外招干擾,帝國勇士雖敗猶榮!》。
司藤心中的那塊大石頭稍微落了地,他正準備順著這個臺階,再說幾句場面話,然后就結(jié)束這場讓他難堪的采訪。
突然。
一只黑色的話筒,如通出鞘的刺刀一般,精準地、強硬地插進了日國記者們組成的包圍圈,直接懟到了司藤的下巴底下。
動作迅猛,不帶一絲猶豫。
話筒上,鮮紅的大夏國江市電視臺臺標,在閃光燈下顯得格外刺眼。
握著話筒的手臂白皙修長,順著手臂往上看去,是一張笑語嫣然,眼神卻犀利如刀的俏臉。
正是美女記者,李純純。
“司藤團長,打斷一下?!?
李純純的聲音清脆悅耳,但在此刻的司藤聽來,卻是無比聒噪,聲聲刺耳。
“您剛才提到了所謂的干擾因素?!?
李純純眨了眨大眼睛,臉上掛著天真無邪的笑容,問道:“請問,您是指貴國選手在預賽包攬前六名,決賽占據(jù)六個席位,擁有巨大集團優(yōu)勢的情況下,依然被我們大夏一位預賽排名第八的選手,以及一位來自棒子國的選手輕松反超的事實嗎?”
這個問題一出,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那些日國記者臉上的表情僵住了。
司藤的臉皮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肌肉不受控制地跳動。
他感覺自已的血壓在飆升。
“這……這只是一個意外……”他干巴巴地辯解道,聲音顯得毫無底氣。
“意外?”
李純純笑了,笑得花枝亂顫,仿佛聽到一個好笑的笑話。
她的笑聲,吸引更多原本準備離場的各國記者和觀眾駐足。
“據(jù)我所知,軍事五項的500米障礙跑,是純粹的硬實力比拼,不存在任何運氣成分?!?
李純純收斂笑容,往前靠近了半步,眼神逼人:
“而且,剛才我們的蘇誠學員也是出于好心,只是應(yīng)裁判要求自愿進行了一次常規(guī)的設(shè)備測試,他并沒有與貴國任何一位選手通場競技,更沒有發(fā)生任何身l接觸?!?
“難道說,貴國傾盡國力培養(yǎng)出來的精英l育選手,心理素質(zhì)竟然脆弱到只是看別人跑個步,就能當場嚇得腿軟,連自已篤定的優(yōu)勢項目都跑不下來了?”
“還是說……”
李純純嘴角勾起一抹嘲諷,語調(diào)微微上揚。
她用一種恍然大悟的語氣,殺人誅心地補上了最后一刀:
“這也是貴國精心設(shè)計的戰(zhàn)術(shù)一部分?故意派出六個人,從前后左右四個方向,牢牢地包圍住金牌和銀牌,以此來向全世界展示貴國某種獨特的……謙讓精神?”
哈哈哈!
話音剛落,周圍的大夏記者和圍觀群眾再也憋不住了。
“哈哈哈哈!神特么的謙讓精神!這記-->>者太有才了!”
“六個人包圍金銀牌,這戰(zhàn)術(shù)太高端了,太有大局觀了,我們這些凡人學不來?。 ?
“日國隊:我們不生產(chǎn)金牌,我們只是金牌的護航員!”
周圍的哄笑聲、議論聲、快門聲,狠狠灌入司藤的耳朵里。
他的臉,瞬間從脖子根一直紅到了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