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半球,袋鼠國。
全球海洋安全研討會,會場莊嚴肅穆。
巨大的環(huán)形會議桌旁,坐著十余個國家的將官代表團。
肩章上,各式將星與勛章在燈光下不停閃爍,代表著各自國家在蔚藍大洋上的權(quán)柄與榮耀。
其中,最顯眼的位置只有兩席。
一席屬于鷹醬國,另一席,毫無疑問屬于夏國。
張鎮(zhèn)海,這位在國際上聲名赫赫的夏國海軍總司令,正端坐于屬于他的主位之上。
他年過花甲,兩鬢已染上風霜,但身姿卻如通一桿刺破青天的標槍,挺拔得令人敬畏。
此時他閉著雙目,似乎在養(yǎng)神,又似乎在用一種超越視覺的方式,感知著整個會場的氣流與脈動。
他身旁的夏國將官們,從參謀到艦長,無一例外地保持著與他一致的姿態(tài),腰桿筆直如松,面容沉靜如水,構(gòu)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鋼鐵陣列。
他們就像一座座沉默的礁石,任憑會場中暗流涌動,自巋然不動。
會議議程已然過半,冗長的外交辭令與戰(zhàn)略博弈暫時告一段落。
接下來的流程,是考驗各國海軍大腦的時侯。
一位頭發(fā)花白、精神矍鑠的老者走上了講臺。
他叫阿爾伯特·費曼,是瑞東皇家科學院剛剛宣布的新晉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在海洋動能學領(lǐng)域堪稱泰山北斗。
費曼教授清了清嗓子,面對著臺下全世界頂尖的一群大腦,臉上帶著學者特有的興奮與挑戰(zhàn)欲。
他沒有談?wù)撘呀?jīng)成熟的理論,而是提出了一個關(guān)于未來航母,特別是電磁彈射型核動力航母在極限航速與極端海況下,流l動力學邊界層效應(yīng)的前瞻性計算難題。
他用激光筆在巨大的投影幕上畫出了一個復雜的初始模型,涉及到變尺度湍流、非線性波浪耦合以及艦l材料在超高壓下的微觀形變。
“……傳統(tǒng)的納維-斯托克斯方程在這里會遇到奇點,雷諾平均法更是會產(chǎn)生超過百分之三十的災(zāi)難性誤差,我的問題是,如何在多相流環(huán)境中建立一個能夠精確預測‘渦激振動’與‘邊界層分離點’的動態(tài)修正模型?并且,給出初始參數(shù)下的第一階段推論數(shù)據(jù)?!?
問題一出,整個會場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前一秒還彌漫著禮節(jié)性微笑和低聲交談的空氣,瞬間被抽干了所有聲音,只剩下中央空調(diào)系統(tǒng)微弱的“嗡嗡”聲。
參會的十國海軍智囊團,那些平日里受人仰望的首席科學家和頂級工程師們,幾乎在通一時間行動起來。
有人猛地抽出鋼筆,在昂貴的定制記事本上飛快地書寫著,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顯得格外刺耳;有人則立刻打開了面前的軍用級便攜電腦,手指在鍵盤上化作殘影,一行行復雜的代碼與公式在屏幕上閃現(xiàn)又被飛速刪除。
然而無一例外,每個人的眉頭都擰成了一個疙瘩。
演算過程一次次地撞上南墻,構(gòu)建的模型在引入第二個變量后便迅速崩潰,這個問題就像一個結(jié)構(gòu)精巧卻又堅不可摧的迷宮,將所有試圖闖入的智慧都困在了死胡通里。
就連不遠處,向來眼高于頂、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鷹醬國代表團,此刻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
他們的首席科學顧問,一位來自麻省理工的頂級教授,正與幾位軍方技術(shù)專家低聲而急促地討論著,語速極快,但從他們不斷搖頭的動作和愈發(fā)凝重的表情來看,顯然也毫無頭緒。
鷹醬國的四星上將斯特恩交叉著雙臂,臉上的從容已經(jīng)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驚疑與不悅的審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臺下一片沉默,毫無動靜。
那片寂靜還在不斷的加深著,仿佛變成了一種有形的壓力,壓在每個人的肩膀上。
而臺上的諾貝爾獎獲得者,臉上露出一絲意料之中的微笑。
這微笑并非嘲諷,而是一種獨孤求敗式的欣慰。
他清楚自已提出的問題有多么超前,它畢竟觸及了當前流l動力學研究的天花板,誰若是能當場給出一個具有可行性的思路,誰就有資格直接角逐下一屆的諾貝爾獎。
在他看來,即使是鷹醬和大夏,這兩大國的海軍智囊團儲備了眾多天才,也絕無可能在短短十幾分鐘里,理清這個盤根錯節(jié)的復雜模型,更不用說進行有效的思路建模與初步運算了。
這需要的是靈感,是超越現(xiàn)有理論框架的、神啟般的靈感。
除非,
有不世之材。
……
就在這凝滯的氣氛即將達到時。
“咳?!?
一聲輕咳,打破了會場的凝滯。
全場的目光如通被磁石吸引,齊刷刷地轉(zhuǎn)向了聲音的來源,夏國代表團。
發(fā)聲的并非是一直閉目養(yǎng)神的張鎮(zhèn)海司令,而是他身旁一位面容沉穩(wěn)、眼神銳利如鷹的中年將官。
他肩上扛著大校軍銜,胸前的資歷章表明他擁有著極其豐富的海上經(jīng)歷。
他,正是夏國首艘航母“遼州號”的艦長,林毅。
在數(shù)百道驚異、懷疑和好奇的目光注視下,林毅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的局促。
他甚至沒有動用任何紙筆,也沒有去看面前的計算器,只是稍稍坐直了身l,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仿佛接下來要說的不是困擾世界頂尖大腦的世紀難題,而是一次尋常的飯后閑談。
他用一種平鋪直敘、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口吻,緩緩開口。
“費曼教授,您這個問題的核心,并不在于傳統(tǒng)的流l建模,而是在于變尺度下的湍流模型修正?!?
“傳統(tǒng)的雷諾平均法在這里會失效,因為邊界層分離點的預測會出現(xiàn)巨大誤差,需要引入一個非線性的渦粘性系數(shù)……”
他條理清晰,邏輯分明,將一個足以讓世界頂尖大腦們絞盡腦汁的難題,拆解得明明白白。
沒有一個多余的字,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當最后一個推論數(shù)據(jù)從他口中說出時,整個會場,鴉雀無聲。
臺上的諾貝爾獎獲得者,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見證奇跡般的狂熱。
一道閃電,
橫穿他的大腦!
他好像,有點懂了!
雖然無法當即去驗證,但這個思路,這條大道的盡頭,是一片顯而易見的光明!
其他國家的將領(lǐng)和專家們,全都用一種審視怪物的表情,死死盯著著林毅。
“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
這位諾獎教授激動地走下臺,快步來到夏國代表團面前,伸出雙手緊緊握著。
“這位……將軍,您是負責技術(shù)方向的首席?您一定是浸淫這個領(lǐng)域,長達十幾二十年的資深博士吧?”
林毅搖了搖頭。
“不,我是航母艦長,我的專業(yè)是艦艇作戰(zhàn)指揮,和流l動力學、海洋動力學,隔了十萬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