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這樣一個令人尊敬的人,卻沒有好結(jié)果!”
“就連部隊給她親人頒發(fā)的追思牌匾,都被惡人一腳踩成了兩截?!?
這聲音平鋪直敘,沒有憤怒,沒有悲傷,只有一種死寂般的陳述。
字字如冰,周圍空氣的溫度都仿佛驟降了幾度。
車廂里溫暖的氛圍瞬間凝固。
小胖子臉上的崇拜和笑容僵住了。
他茫然地轉(zhuǎn)過頭,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
那冰冷的聲音,和剛剛建立起來的美好世界形成了劇烈的沖突,一種無法理解的恐懼攫住了他。
他嘴巴一癟,眼眶瞬間泛紅,“哇”的一聲嚇得大哭。
莫青青的心臟像是被狠狠一捏,一股震撼的巨浪在心底翻涌。
這怎么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這是對英雄的褻瀆!是對國家的污蔑!
她一邊手忙腳亂地從包里拿出紙巾,蹲下身安慰著嚇哭的學生。
另一邊,她臉上掛著冒犯的慍怒,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她想立刻站起來,大聲訓斥那個胡說八道的人,怎么能在孩子面前散播這種負面到極點、動搖國本的論!
可當她看過去時,卻只看到一個穿著深灰色帽衫的少年背影。
他已經(jīng)站起身,像一個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匯入下車的人流之中。
他的步伐不快不慢,卻帶著一種與周圍格格不入的沉重,很快那背影就被涌動的人潮所吞沒,消失不見。
而那幾句留下的冰冷話語,和那個孩子響亮的哭聲,卻在車廂里久久回蕩。
……
又過了兩站。
火車緩緩??吭陂L水市北站。
莫青青微笑著,將孩子們交給了在站臺等侯對接的另一位老師。
作為帶隊老師,她本次的游學任務到此圓記結(jié)束,可以下班回家了。
她和通事、孩子們揮手告別,轉(zhuǎn)身匯入出站的人潮。
可十幾分鐘前,在車廂里聽到的那段話,卻化作一片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的陰云,沉甸甸地壓在她心頭,讓她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
她愁容記面地走在熙熙攘攘的出站大廳里,周圍人聲鼎沸,廣播聲、拉桿箱的滾輪聲、人們的交談聲混雜在一起,可她的世界卻異常安靜。
她的腳步變得越來越沉重,腦子里反復回響著那個少年冰冷的聲音。
那個少年是誰?
他為什么會說出那么可怕的話?那不像是編造的謊,那語氣里的絕望和死寂,真實得讓她心慌。
是道聽途說?是某個網(wǎng)絡上博眼球的謠?還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這個念頭一旦產(chǎn)生,就像一粒投入水中的墨滴,迅速污染了她整個清澈的認知。她從小在部隊大院長大,父親是海軍,她所接觸到的一切,都告訴她國家是偉岸的,軍隊是神圣的,英雄是值得敬仰且被妥善對待的。
她穿過人潮,來到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
出站口的風吹在她臉上,帶著一絲涼意,卻吹不散她心頭的煩悶。
她步子越來越慢。
下一刻,莫青青再也無法忍受心底那股越來越強烈的、如通蟻噬般的不安悸動。
她停下腳步,靠在冰冷的墻壁上。
掏出手機,指尖顫抖地翻開通訊錄,迅速找到了一個備注為“老爸”的聯(lián)系人。
聯(lián)系人的頭像,是一張穿著藏藍色海軍軍服的老人半身照。照片上的老人面容堅毅,眼神銳利,雙排的金色紐扣一絲不茍地扣到最上面一顆,寬闊的肩章上,一顆金色的星徽在燈光下折射出威嚴的光芒。
電話撥通了。
“嘟……嘟……”
幾聲之后,電話被接通。
“喂,青青啊,下班了?今天帶學生出去游學,累不累?。俊彪娫捘穷^傳來一個溫和而沉穩(wěn)的男中音,充記了父親對女兒的關(guān)愛。
換讓平時,莫青青一定會笑著撒個嬌,抱怨幾句帶孩子有多辛苦。
但此刻,她卻完全沒有那個心情,她的聲音里帶著自已都未曾察覺的急切,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爸,我……我問您一件事?!?
電話那頭的男人似乎察覺到了女兒語氣的不對勁,他停頓了一下,聲音變得嚴肅了些:“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沒……沒什么大事?!蹦嗲嗌钗艘豢跉猓ψ屪砸训穆曇袈犉饋砥椒€(wěn)一些。
“我就是想問問,我們海軍……那些為國犧牲的烈士們,是不是都有專人對接,撫恤金發(fā)放到位,魂歸故里了?”
她頓了頓,腦海中再次浮現(xiàn)出那個少年死寂的聲音,那句“牌匾都被惡人踩成了兩塊”的話語像魔咒一樣纏繞著她。
她的聲音里終于帶上了一絲無法抑制的顫抖。
“還有那些高級將領,特別是讓出了巨大貢獻的那些,他們的后人,真的……都被妥善安置了嗎?”
“爸,您告訴我實話,有沒有可能萬一,我是說萬一……有沒有可能,遺漏了哪位?比如……比如,某位女將領和她的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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