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泰是陳子錕一手建立的工業(yè)重鎮(zhèn),整個江東省的生產(chǎn)總值有一半在這座城市,鋼鐵和軍工都是將來建設新中國所急需的,所以必須不惜一切代價保住。
此前陳子錕已經(jīng)密令親信們必要的時候發(fā)動起義,與國民黨反動當局正式?jīng)Q裂,但誰也沒料到事態(tài)如此迅疾,本以為起碼國民黨能支撐到1950年代初,沒想到短短幾個月時間就土崩瓦解,解放軍南下長江指日可待,所以陳子錕的安排部署就不免遲滯了一些。
為了迷惑敵人,也為了另謀出路,家眷有一多半在上海,陳子錕和夏小青林文靜則留在省城,如果冒然發(fā)動起義的話,他們勢必會遭殃。
陳壽提出質疑,如果發(fā)動起義,危急在省城的家眷親屬怎么辦,劉驍勇說自己一家人也在省城,自古忠孝難兩全,身為軍人,要對國家民族負責,那才是大義。
說著說著,兩人脾氣都上來,陳壽拔了槍拍在桌子上說:“小子,我在南泰做大買賣的時候你還玩泥巴呢,這里能輪到你說話?!?
劉驍勇也不示弱,道:“要是歲數(shù)管用的話,河里的王八官兒最大?!?
兩人臉紅脖子粗,身后的衛(wèi)兵馬弁也都怒目而視,不過吵架歸吵架,動槍的事兒誰也不敢做。
蕭郎和蓋龍泉苦苦相勸,根本勸不住,陳壽是江東軍的老資格,陳子錕的鐵桿嫡系,劉驍勇是少壯派和軍校生的代表,在軍中也有一大票支持者,他倆內(nèi)斗起來,絕對是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正鬧得不可開交,忽然值班軍官來報:“區(qū)廣武發(fā)來最后通牒,讓咱們一小時內(nèi)撤出防區(qū),不然以兵變論處?!?
本來還劍拔弩張的兩個人同時暴起:“媽的,打?!?
區(qū)廣武幫他們做了決定,兵臨城下非打不可了,開戰(zhàn)就意味著決裂,必須趕緊通知大帥早做安排,北泰和省城之間電話線是通的,可是現(xiàn)在打卻打不通了,幸虧還有發(fā)報機。
省城,楓林路官邸電報室,譯電員正接收著來自北泰的密電,破譯后立刻交到陳子錕手里。
陳子錕看完,當機立斷下令:“復電,起義。”
發(fā)完電報,陳子錕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心情無比復雜,院子里的旗桿上飄揚著青天白日旗,當年自己追隨這面旗幟而戰(zhàn)斗,付出無數(shù)心血,如今就要與之決裂,滄海桑田,萬千變化,恍如昨日。
回想民國九年,在上海與蔣介石結識,那時候他還是一文不名的混混癟三,后來卻青云直上,成為國家領袖還沒幾年就面臨全盤失敗,想來令人唏噓。
“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朋,眼見他樓塌了?!标愖渝K嘆口氣,按下電鈴,梁茂才走了進來。
“讓衛(wèi)隊集合,我有話說?!标愖渝K道。
楓林路官邸有一個營的衛(wèi)隊,武器精良,訓練有素,忠心耿耿,一水的美式軍裝,鋼盔皮靴卡其制服,船帽上綴著青天白日徽章,一聲令下,除了在崗的衛(wèi)兵之外,四百余名士兵在院子里集合完畢,等候大帥講話。
陳子錕一身戎裝,腰佩手槍,目光炯炯,掃視眾人,所到之處,士兵們挺起胸膛接受檢閱。
“弟兄們?!标愖渝K大喊一聲。
所有人啪的一個立正,齊刷刷腳跟碰擊的聲音令人精神一震。
“這個政府?!标愖渝K伸手一指旗桿上的青天白日滿地紅,激昂道:“已經(jīng)爛透了,國民黨蔣介石氣數(shù)已盡,咱們江東三千萬百姓的路要自己走,不能給他們再當炮灰,我宣布,與當局一刀兩斷,即日起撤銷省政府和省黨部以及綏靖公署,江東進行自治。”
說完,他將大檐帽上嘉禾環(huán)繞的青天白日桃形大帽徽摘下,擲于地上,領子上的金梅花和肩膀上的將星也摘下,一并丟在地上。
士兵們效仿他的做法,將和國民黨有關的軍銜徽章全都摘下。
這一幕讓陳子錕感慨萬千,二十三年前的三一八慘案后,他也做出了這樣的舉動,將北洋政府的五色星徽摘下,如今又到了做出抉擇的歷史關頭,希望這回依然沒有選錯道路。
忽然副官來報,說是劉峙邀請參加晚上的宴會。
“就說我一定參加?!标愖渝K很鎮(zhèn)定的說道。
既然決定起義,遠在上海的家人一定要盡快撤離,陳子錕打長途電話過去,可是很不巧,線路檢修,打不通,于是用無線電發(fā)密電進行聯(lián)系。
上海,陳公館附近的街道上,一輛無線電偵聽車停在角落里,保密局譯電員截獲密電,但卻破譯不出來,只好請示已經(jīng)調回上海的沈開。
沈開擊斃高級間諜燕青羽立下大功,深得毛人鳳賞識,晉升為中校軍銜,監(jiān)控陳家人的任務就由他負責,當初他是搞密碼破譯出身的,區(qū)區(qū)密電碼不在話下,很快就破譯出來。
“不好,陳子錕要背叛黨國?!鄙蜷_大驚失色,急忙掛電話給南京的毛人鳳局長。
毛人鳳已經(jīng)得到蔣介石的授意,必要時候可以行使一切手段,當機立斷道:“馬上扣押陳子錕的家屬,還有,陳子錕的小舅子林文龍是**分子,一定要抓住嚴辦?!?
“是?!鄙蜷_掛了電話,兇相畢露,帶領手下直撲陳公館。
陳公館的警衛(wèi)力量很薄弱,對付一般的毛賊還行,在保密局別動隊的特工面前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特工們?nèi)缤癖鞂銖拇箝T、圍墻,后門突入,警衛(wèi)的槍還沒拔出來就被按倒在地,姚依蕾和鑒冰正在打麻將,聽到傭人的尖叫聲急忙出來查看,見帶隊的是沈開,不慌不忙問道:“小沈,你這是搞什么?!?
沈開彬彬有禮道:“夫人,對不起,為保護你們的安全,請不要隨意進出?!?
姚依蕾大怒:“你什么意思,難道要軟禁我們?!?
沈開道:“夫人息怒,這是上峰的意思,我也是執(zhí)行命令而已?!?
姚依蕾吵嚷道:“我要打電話給毛人鳳,給李宗仁?!狈瞪砘厝?,拿起電話,毫無聲音,電話線早被切斷了。
家里的管家拿著電報過來,低聲道:“夫人,省城來電,老爺讓咱們趕緊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