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婷,這個名字對姚依蕾來說簡直太熟悉了,江東大學(xué)畢業(yè)生,督辦公署秘書,陳子錕一度很信任她,幾乎所有文件、命令都經(jīng)她的手,后來不知咋滴,就突然辭職到江大當(dāng)助教去了。
現(xiàn)在鑒冰提起這個人來,姚依蕾自然明白原因,陳子錕子嗣不旺,事務(wù)繁忙無瑕顧及,若是換了別人,早娶一大群女學(xué)生、女戲子來充實(shí)后宮了,家里老爺不熱衷此事,做大房的就得把這個責(zé)任擔(dān)起來,劉婷就是最好的人選,把她收進(jìn)門,起碼能把老爺?shù)幕旯椿貋硪稽c(diǎn),若是能生個一男半女,就更好了。
“可是……劉婷未必同意啊。”姚依蕾遲疑道,她心里明鏡似得,這丫頭肯定心里有陳子錕,但是出于某些自己不知道的原因不得不離開,這里另有隱情。
鑒冰心里也清楚的很,卻道:“別管以前有什么事,都過去好幾年了,該忘的也就忘了,再說這門親事不一定通過劉婷啊,劉存仁不是在省政府做事么,直接找他,父母之命媒妁之,誰能違背?!?
姚依蕾有些擔(dān)憂:“我怎么覺得咱倆那么壞啊,在這兒包辦人家的婚姻?!?
鑒冰道:“也不是包辦,是順?biāo)浦?回頭我先去江大打聽一下,如果劉婷心里有了別人,這事兒就算了,如果對咱家老爺念念不忘,這事兒就能成。”
事不宜遲,鑒冰立刻著手,先跑去江大校長室,側(cè)面了解劉婷的近況,校長邵秋銘對陳夫人的突然來訪有些吃驚,詢問起原委來,鑒冰也不隱瞞,說要給劉婷做媒,不知道她是否談了戀愛。
邵秋銘道:“小劉這孩子在江大很低調(diào),先當(dāng)了一段時間的助教,后來主動申請去圖書室做管理員,平時素顏打扮,甚少和同事交往,到是聽說有幾個年輕教員追求她,卻都吃了閉門羹,由此還給她起了個綽號,叫冰山美人?!?
說罷,邵校長哈哈大笑起來:“我這個校長也夠八卦的,夫人切莫見笑。”
鑒冰道:“關(guān)心下屬,邵校長是個好校長,哪天我閑了,也到貴校當(dāng)個助教玩玩。”
邵秋銘道:“那咱們可就一為定了,哈哈?!?
鑒冰道:“哪里能看到劉婷,我有幾年沒見她了,不知道變樣沒有?!?
邵秋銘道:“夫人站在窗口即可,這會兒食堂正在打飯,劉婷一定會來?!?
果然,食堂差不多要關(guān)門的時候,劉婷來了,一襲簡樸的棉裙子,白圍巾,皮膚白皙身段苗條,孤零零走在路上,宛如一只落單的燕子。
“我見猶憐,何況老奴……”鑒冰嘆息道。
邵秋銘在背后暗笑。
落實(shí)了此事,鑒冰又打了個電話,把省政府秘書科的劉存仁叫到了府里。
劉存仁接到通知,心里忐忑無比,雖說早年和陳主席打過交道,但這兩年沒見過面,更沒去過陳主席的府上,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將手頭的活兒拜托給同事,叫了一輛黃包車匆忙趕往楓林路官邸。
門崗已經(jīng)接到命令,直接將劉存仁放了進(jìn)去,兩位夫人已經(jīng)等在客廳里,見老劉來了,急忙起身相迎,看座,倒茶,噓寒問暖,問他家里幾口人,薪水夠不夠用,小孩子上學(xué)沒有,劉存仁據(jù)實(shí)以告,說自己薪水很足,大女兒在江大上班,兩個人的錢足夠養(yǎng)活一家人,小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還算滋潤。
劉存仁今天穿一件藍(lán)布棉袍,大襟上別著自來水筆,掛著銀懷表鏈子,頭發(fā)打理的很干凈,談舉止一看就是書香門第出身,姚依蕾和鑒冰對視一眼,均覺滿意。
姚依蕾道:“劉科長,冒昧請您來,其實(shí)是一件私事,我和鑒冰妹妹,想幫您女兒做媒?!?
劉存仁豁然開朗,搞了半天是為了這檔子事兒,便道:“多謝兩位夫人,只是這兒女的婚事,我做爹的未必能做主,您也知道,婷兒是大學(xué)生,又在大學(xué)教書,自由慣了的,不比那些小戶人家的閨女……”
鑒冰咯咯笑道:“做媒而已,又不是包辦婚姻,劉科長多慮了?!?
劉存仁也覺得自己反應(yīng)過激了些,在他心目中,大女兒是家里的驕傲,知書達(dá)理,雖談不上賽西施貂蟬,但也清麗婉約,如果兩位夫人想給某位腦滿腸肥的大官做媒,讓女兒去做姨太太,哪怕丟了這份工作,自己也不會答應(yīng)。
“那么,不知道對方是哪家?”劉存仁小心翼翼提出這個問題,已經(jīng)做好了婉謝絕的準(zhǔn)備。
姚依蕾和鑒冰再次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是我們陳家?!?
“陳家?”劉存仁糊涂了,難不成陳主席還有兄弟?沒聽說啊……忽然間他恍然大悟,夫人說的陳家,不就是指陳子錕本人么,搞了半天,兩位夫人是要給自己丈夫娶姨太太!
即便是前任省主席,現(xiàn)任中央部長,劉存仁也不愿葬送女兒的幸福,姨太太低人一等,自家女兒堂堂江大畢業(yè)生,豈能干這個勾當(dāng),不過話有說回來,既然對方是陳子錕,那就不一樣了。
女兒的心思,做爹的何嘗不清楚,劉婷早就喜歡陳主席了,只是迫于各種壓力不敢吐露而已,這幾年來,她在江大不是沒人追求,面對那些青年才俊,劉婷一概拒絕,家到學(xué)校,兩點(diǎn)一線,從不梳妝打扮,眼瞅都二十六歲了,擱一般老百姓家就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劉存仁何嘗不急。
見劉存仁久久不答,姚依蕾還以為他不愿意,便道:“劉科長,不怕您笑話,我們姐妹肚子不爭氣,就想給老爺再娶一個妹妹,別人我們還看不上眼呢,劉婷在公署的時候,辦事仔細(xì)妥帖,我們都喜歡他,雖說是后進(jìn)門的,可我們陳家沒有姨太太的說法,都是平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