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將軍的虎威豈是一個小小上校能冒犯的,陳子錕才不和他廢話,抬手就是一個大耳刮子,抽的他原地轉(zhuǎn)了三圈,別說嘴里叼著的煙卷了,就是門牙都沒保住,整個人都被抽懵了。
耳光就是命令,奉軍大兵們真不含糊,立刻把槍舉了起來,警所內(nèi)外一陣陣?yán)瓨屗ǖ穆曇?,幾十支奉天造遼十三年式步槍瞄準(zhǔn)了陳子錕和他的衛(wèi)隊。
衛(wèi)隊也端起了美國造湯普森,手提機槍打起來就是潑子彈,一桿槍能對付十桿槍,這優(yōu)勢可不是鬧著玩的,奉軍大兵們火力上處于下風(fēng),氣勢上一點也不輸,一個個滿嘴媽了個巴子,吵吵嚷嚷一點也不怵。
上校好不容易緩過勁來,耳朵里依然嗡嗡響,他這個氣啊,大喝道:“弟兄們,今天絕饒不了國民軍這幫孫子!”
陳子錕道:“你他媽誰啊,跟我叫板,老子不是國民軍,老子是江東陳子錕,張漢卿的結(jié)拜兄弟,你動我一個試試?”
這一耳光打得太狠,說啥都不好使了,上校腮幫子腫的老高,嘴里還流血,哪管是誰的把兄弟,他抽出手槍喝道:“今天誰也別想出這個門!”
話雖這樣說,奉軍弟兄們誰也不敢先開槍,對方畢竟是幾十支手提機槍,打起來不到三秒鐘,自己這邊就剩不下啥人了,他們虛張聲勢只是在拖延時間而已。
外面一陣整齊的腳步聲,援兵終于到了,不過來的不是奉軍,而是警察,京師警察廳偵緝隊長許國棟帶領(lǐng)一百名武裝巡警趕到了現(xiàn)場,百十條步槍齊刷刷的舉起,巡警們眼都紅了,這段日子他們可沒少受奉軍的氣。
奉軍大兵們的氣焰終于消減了一些,不過依然舉著槍罵罵咧咧,陳子錕不耐煩了,搶過一支湯普森,對天就是一梭子,嚇得所有人都是一激靈,隨后他又做了一個危險動作,朝奉軍大兵們腳下開了槍,子彈掀起一道道煙塵,驚得他們跳了起來,衛(wèi)隊和警察趁機一擁而上,連威嚇帶槍托毆打,繳了這幫人的械。
憲兵終于趕來了,負責(zé)京師治安的是奉軍憲兵司令部,一樣的狗皮帽子,一樣的黃軍裝,只不過纏了個袖章而已,帶隊的是個斯文中校,倒是個明事理的人,將挑釁士兵帶走,給陳子錕敬禮道歉,又溫安慰了受傷的警察,這才離去。
目送奉軍大隊離去,許國棟長出了一口氣,將手槍插回槍套,笑道:“今兒有驚無險,全虧上將軍照應(yīng),要不然咱們巡警又得吃虧,晚上您有空么,咱們小聚一下。”
雖然現(xiàn)在許國棟的身份和自己極為懸殊,但陳子錕還是一口答應(yīng)了,許國棟感覺倍兒有面子,腰桿不由得挺得更直了。
當(dāng)晚,陳子錕如約赴宴,本來以為只是警察廳的朋友們一起坐坐,哪知道來的人還不少,李俊卿、趙家勇是少不了的,還有糞王于德順和齊天武館的閆志勇,以及四九城混黑道的一幫朋友,全來了。
陳子錕地位最為顯赫,自然坐在首席,大伙兒輪番來敬酒,氣氛雖然熱烈,喝酒倒也頗有節(jié)制,畢竟大錕子的身份不一樣了,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敬畏,喝酒之余,陳子錕提起奉軍騷擾百姓一事,大伙兒頓時找到了共同話題,你一我一語的控訴起這幫東北佬的惡行來。
以前別管哪一系上臺,除了打仗期間當(dāng)兵的禍害百姓,和平時期紀(jì)律都算尚可,唯獨奉軍紀(jì)律最差,大兵們吃飯喝酒不給錢是家常便飯,欺男霸女之事也經(jīng)常發(fā)生,京師警察廳不敢管,奉軍憲兵又不問,可苦了北京城的老百姓了。
“據(jù)說山東江蘇的老百姓被禍害的更厲害,張宗昌手下的老毛子兵,燒殺擄掠,無惡不作啊。”閆志勇嘆息道,如今他已經(jīng)是齊天武館的館主了,老館主于占魁隱退多年,四處云游去了。
這話觸動了陳子錕,奉軍的紀(jì)律差,根子在源頭上,張作霖本人就是胡子出身,部隊主要構(gòu)成更是以關(guān)東響馬為主,雖然最近用了不少士官學(xué)校科班生,老底子卻不是一時半會能改變的,就憑這樣的隊伍,打得下江山,未必守得住啊。
趙家勇道:“唉,要論軍紀(jì),還是馮玉祥的國民軍最好,我估摸著,要不了多久國民軍還得殺回來?!?
大家紛紛點頭稱是,說馮玉祥這回挺憋屈的,好不容易把吳佩孚扳倒了,花花江山拱手讓給了張作霖和段祺瑞,這口氣能咽下去才怪。
李俊卿沖墻上貼著的紙條努努嘴:“少談這個?!?
紙條上寫著“莫談國事?!彼膫€字。
趙家勇哈哈大笑:“今天到場的有陸軍上將,有偵緝隊長,我就是談了,也沒人敢管,您說是不?許隊長??!?
許國棟打哈哈道:“喝酒喝酒,咱們都是小老百姓,不管那個?!?
在這種場合,陳子錕也不好發(fā)表看法,只好岔開話題問趙家勇:“你站警的差使丟了,不打算重新找個工作?”
趙家勇道:“有點積蓄,先這么過著,不急?!?
陳子錕道:“要不到江東省去發(fā)展,我那兒正缺人?!?
趙家勇眼睛一亮:“給我個局長當(dāng)當(dāng)成不?”
陳子錕道:“那不行,得從下面隊長干起,一上來就是局長,不能服眾啊。”
趙家勇道:“得嘞,我還是趴在北京吧,在皇城根住久了,哪兒都覺得不好。”
……
第二天一早,陳子錕接到了張學(xué)良的電話,對昨日事件表示了歉意,又半開玩笑的說:“昆吾兄的腿功果然了得,一腳就把那個害群之馬給踢死了?!?
陳子錕奇道:“真的死了?”
張學(xué)良語氣很輕快:“軍醫(yī)檢查了,脾臟破裂,確實是被踢死的,算是便宜塌了,不然得挨槍子,咱們奉軍最講紀(jì)律,這種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的,一旦逮著就地槍決?!?
陳子錕道:“雖然這人死有余辜,但不經(jīng)軍法處死總歸不好,漢卿幫我給他家里寄上五百大洋聊表心意吧。”
張學(xué)良滿口答應(yīng),又問陳子錕啥時候得空,一起打牌看戲。
“今天下午吧,明天還有事情。”陳子錕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yīng)了。
下午兩點,一輛福特車開到紫光車廠門口,下來一個軍服筆挺的少校軍官,說是奉了張學(xué)良的手令前來接陳大帥去聽?wèi)虻?,陳子錕換了一身便服,也沒帶衛(wèi)士就上了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