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任其靜靜地站在原地,直到秋慕寒走出屋子后,才緩緩打開了檀木箱子。
只見,箱子被分成左右兩格。左邊的格子里裝著男鞋,右邊的格子里裝著女鞋。
這些鞋子,大小形制和材料都不一樣。
董任其將目光落在左邊的格子里,看到,格子最上面放著一雙小小的虎頭鞋,用棉線一針一針地織成,鞋面上有一個紅色的、小小的老虎頭,圓頭圓腦顯得頗有幾分可愛。
虎頭鞋的下面,是一雙稍稍大一些鹿皮小鞋,……
鞋子一雙雙地摞在一起,一雙比一雙大,一共十九雙,最下面的那雙鞋子只納出一雙鞋底,還沒有完工。
“前年走的,一年一雙,……?!?
董任其將目光落在最下面的鞋底之上,鼻子微微有些發(fā)酸,他看到,左腳的鞋底上有一個小小的、已經(jīng)發(fā)黑的血跡,想來是納鞋人不小心扎到了手。
再將眼睛看向了右邊的格子,右邊的鞋子明顯比左邊多,從上往下,也是一雙比一雙大,最下面的那雙同樣沒有做完。
“外婆。”
董任其撫摸著小小的虎頭鞋,心里頭有些堵得慌。
隨之,他將箱子收進(jìn)了納戒,大步走出了屋子。
秋岳已經(jīng)坐上了馬車,秋慕寒和秋若冰坐在車轅之上,正準(zhǔn)備趕車離去。
“等一下?!?
董任其快步從院子走出。
秋慕寒和秋若冰的臉上立馬現(xiàn)出了喜色。
同時,馬車的門被打開,秋岳顧不得腿腳不便,快速從馬車?yán)镢@了出來。
秋若冰和秋慕寒連忙從車轅上跳下,扶住秋岳。
秋岳正要從馬車上下來,董任其已經(jīng)來到了馬車邊,低聲道:“外公,你不要下來了,就坐在車轅上吧,我就說幾句話?!?
“好好好?!?
秋岳的臉上盡是燦爛的笑容,連忙顫顫巍巍地坐了下來。
“秋家主,你先跟我說說,你兒子因何要打殺蘭璇圣地的弟子?”董任其將目光投向了秋慕寒,語氣仍舊生硬。
秋慕寒連忙說道:“謙兒去落鳳山脈歷練,在山中遇上那名蘭璇圣地的弟子仗著武力強行奪取他人的修煉資源。
謙兒看不過眼,就說了幾句公道話。誰料,那名蘭璇圣地的弟子驕橫慣了,直接對謙兒動手。
謙兒乃是血氣方剛的年紀(jì),不知天高地厚,當(dāng)即和那人動起了手,最后失手將對方打殺。”
“這樣么?”
董任其的語氣明顯柔和下來,“那人在蘭璇圣地是何等身份?”
秋慕寒快速回應(yīng),“外門弟子?!?
董任其點了點頭,低聲道:“這件事情,我會替你們解決?!?
聞,秋慕寒、秋岳和秋若冰俱是大喜過望。
“任其,對方可是蘭璇圣地,你要量力而行,不要給自己招惹到禍?zhǔn)?。?
秋岳擔(dān)憂地提醒,“如果事不可為,你盡力就好?!?
董任其搖了搖頭,“外公不必?fù)?dān)心,如果對方在蘭璇圣地的身份過高,我可能沒有辦法,但只是一位外門弟子,問題不大。”
“多謝董峰主出手相助!”秋慕寒連連拱手道謝。
董任其點了點頭,將目光落在了秋岳滿是深深皺紋的臉上,低聲說道:“外公,你乃是金丹修士,以你的年齡,不應(yīng)該如此蒼老才對。”
秋岳卻是微微一笑,“修為不到仙人境,誰都會老。生老病死,很正常。”
秋若冰跟了一句,“父親為了妹妹的事情,去了一趟太清宗之后,身體便肉眼可見地衰老,……,母親也一樣,她也是金丹期的修為,但卻只活了一百零九歲,……?!?
“若冰,這些事情就不要說了。好不容易見到任其,我們說一些開心的?!鼻镌罁]手打斷了秋若冰。
董任其暗嘆一口氣,他知道秋岳不正常衰老的原因:
哀莫大于心死!
母親秋若水的事情,給外公外婆造成了太大的打擊。
董任其緩緩伸出手,將手指搭在了秋岳枯瘦的手腕上。
隨之,他的身形猛然一震。
他赫然發(fā)現(xiàn),秋岳已經(jīng)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估摸最長撐不過一年。
“外公,……。”董任其的聲音噎住了,后面的話沒能說出口。
好不容易見到親人,可對方卻命不久矣。
董任其暗自慶幸,也暗自責(zé)怪自己,他明日就會離開龍陽城,不知何時還會再來。
如果不是秋岳今夜主動過來,他今生恐怕都見不到他一面。
“任其啊,我的身體狀況,我很清楚,沒多少時間了?!?
秋岳倒是很灑脫,“能夠在走之前見到你,還看到你如此有出息,我知足了。
同時,能將鞋子親自送到你的手上,我下去的時候,也能向老婆子交代?!?
說到這里,他長長嘆出一口氣,面露遺憾的表情,“稍稍可惜的是,沒能見琉月一面,也不知道,她到底長著如何一副漂亮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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