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知的臉色早已沉得像塊青鐵,眼底翻涌著驚疑與不甘,他攥緊了拳,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質(zhì)問:“將軍是說,本侯的夫人這些年一直在普壽寺?”
普壽寺乃是女子佛門凈地,若得以證實,他的降妾‘七出’之名便是錯上加錯。
謝歸舟立在對面,神色平靜無波,只淡淡應(yīng)了一聲:“是?!?
這一聲“是”像塊巨石砸進沈卿知的心湖,激起千層浪,他握緊了拳頭,思緒千回百轉(zhuǎn),突然抬眸問道:“那將軍是從何時起,尋到本侯夫人的?”
“三個月前。”
謝歸舟的回答依舊簡潔,聽不出半分情緒。
沈硯珩伸手搗了搗兄長的后背,低聲問道:“哥,是你和謝將軍說母親回來的事了?”
沈硯修搖頭,輕聲回復(fù):“沒有,應(yīng)該是外祖父吧,謝將軍前日去尋了外祖父?!?
他越想越覺得就是外祖父,畢竟除了外祖父,不會有誰會撒這么一個逆天大謊幫母親。
沈卿知青黑的臉上泛起紅絲,語氣里滿是難以置信的痛楚與憤懣:“既然將軍即已尋到本侯夫人,為何……為何不遣人告知本侯?”
謝歸舟輕輕地瞟他一眼,平靜的語氣里多了絲冷嘲:“本將記得景和六年去鎮(zhèn)北侯府尋侯爺時,見侯爺和林氏于那晴天白日便在府上行那等不可語之事,后來又娶她做了平妻,想著侯爺應(yīng)是不希望孟家女郎回來的?!?
話音剛落,滿院俱靜。
有人手中握著的折扇不慎滑落,跌在地上,濺起一片水花,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幾聲壓抑不住的驚呼聲此起彼伏,眾人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沈卿知,隨即又猛然轉(zhuǎn)向林婉柔。
互相對視,以神交流。
那等,是哪等?
不會是他們想的那等吧。
晴天白日,好高尚的詞語。
還有景和六年,那豈不是兩人未曾婚嫁便……
這是什么逆天走向。
腦子有些亂,得好好捋一捋。
沈卿知的臉色由青黑轉(zhuǎn)為青白,怪不得當(dāng)日孟南枝竟能說出景和六年之事,原來是謝歸舟告訴了她,可他并不記得當(dāng)日謝歸舟有去侯府尋他。
只是此事不好過深探究,他只得辯解道:“本侯自始至終都在等待夫人歸來,為了她,連弦都不曾續(xù)娶?!?
“是嗎?本將記得,鎮(zhèn)北侯在孟家女郎溺水不足一年之時便立了衣冠冢,這難道像是等待夫人歸來的態(tài)度嗎?”謝歸舟輕飄飄地反問,卻直壓人心弦。
一旁的孟南枝默默舉起拇指:好嘴替,不虧是父親連連夸贊的學(xué)生。
沈卿知身眼神閃爍,反駁道:“本侯當(dāng)年挖干大衍湖,在滿京貼滿她的畫像都不曾尋到她,以為她已不在人世,這才立下衣冠冢?!?
“悲痛過度?”謝歸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本將倒是聽聞,侯爺在衣冠冢立后不久,林氏便經(jīng)常出入鎮(zhèn)北侯府,鎮(zhèn)北侯府內(nèi)更是時常傳出歡聲笑語,與悲痛二字似乎相去甚遠啊?!?
此一出,院中眾人更是面面相覷。
他們確實知道鎮(zhèn)北侯夫人溺水而亡后,林氏經(jīng)常出入鎮(zhèn)北侯府,但那理由可是為了替侯夫人照顧孩子。
而且這些年,林氏確實一直對鎮(zhèn)北侯夫人的子女慈愛有加。
誰見到她不要夸上一句:得友如此,婦復(fù)何憾;得妻如此,無復(fù)何求。
今日這反轉(zhuǎn),著實有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