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清將兵符收好,對云照道:“東西我收下了。夜深了,你從密道離開,不可驚動任何人?!?
“是!”
云照躬身行禮,在管家的帶領(lǐng)下,從書房后的一處暗門悄然離去。
待他走后,沈青凰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隙,夜風(fēng)吹動她額前的碎發(fā),她看著那道黑影飛快地消失在夜色中,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裴晏清走到她身后,將一件大氅披在她身上,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guān)切:“天涼,仔細(xì)身子?!?
沈青凰回過頭,正對上他深邃的眼眸。
“今夜過后,東宮怕是要翻天了。”她說道。
“你怕了?”裴晏清問。
“怕?”沈青凰輕笑一聲,那笑聲里帶著睥睨天下的傲然與張狂,“我只是在想,等太子拿著我們偽造的‘鐵證’,在朝堂上對你們國公府發(fā)難時,他臉上的表情,該會是何等的精彩?!?
“那想必,會是一場百年難遇的好戲?!迸彡糖蹇粗?,眼中的笑意漸深。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開始有些期待了。
期待看著這個女人,如何親手?jǐn)噭舆@京城的風(fēng)云,如何將那些自以為是的獵人,一個個,拖入她早已布置好的陷阱之中。
而他,將是她最忠實的觀眾,也是她……最強(qiáng)的后盾。
……
金鑾殿上,寒意凜然,比殿外的風(fēng)雪更甚三分。
“臣,都察院御史張霖,冒死彈劾!”一聲高喝劃破了朝會的沉悶,身著獬豸官袍的御史手持玉笏,擲地有聲地跪倒在地,“彈劾鎮(zhèn)國公世子裴晏清,私聯(lián)北疆將領(lǐng),輸送物資,意圖不軌,其心可誅!”
此一出,滿朝嘩然。
龍椅上的昭明帝眉頭微蹙,眼神深沉,看不出喜怒。
太子裴子淵的黨羽,兵部侍郎王崇立刻出列附和:“陛下,張御史所并非空穴來風(fēng)!臣亦有耳聞,國公府近來與北疆趙冀將軍往來甚密,更有商隊偽裝成糧隊,暗中出關(guān)!裴世子雖身有舊疾,然其智謀過人,若存不臣之心,實乃國之大患!懇請陛下降旨,徹查國公府,以安天下人心!”
“請陛下降旨,徹查國公府!”
“請陛下明鑒!”
一時間,太子一派的官員紛紛跪倒,聲浪一波高過一波,仿佛已將裴晏清釘死在了叛國的恥辱柱上。
周閣老,也就是周氏的兄長,裴晏清的舅舅,此刻站了出來,面色沉靜:“陛下,裴晏清自幼體弱,纏綿病榻,連出府都需人攙扶,何來私通邊將,意圖謀逆之能?此等無稽之談,恐是奸人惡意構(gòu)陷,意在動搖國本!”
昭明帝的手指在龍椅扶手上輕輕敲擊著,目光掃過下面神色各異的臣子,心中明鏡似的。
這不過是又一輪的黨爭,只是這一次,太子將矛頭直指了看似最不可能的裴晏清。
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語,仿佛置身事外的太子裴子淵。裴子淵感受到父皇的目光,立刻露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父皇,兒臣也相信晏清絕無此心。然流洶洶,牽涉邊防大將,若不查個水落石出,恐寒了邊關(guān)將士之心,亦會讓天下人對皇家宗室產(chǎn)生疑慮。為證晏清清白,兒臣懇請父皇,派信得過之人,詳查此事?!?
一番話說得冠冕堂皇,既撇清了關(guān)系,又將徹查之事推上了風(fēng)口浪尖。
昭明帝心中冷笑。
信得過的人?
他的目光在殿中逡巡,最終落在一個身姿挺拔,面容冷硬的武將身上。
“陸寒琛。”
被點到名字的陸寒琛心頭一凜,出列跪倒:“臣在?!?
“朕命你為督查使,領(lǐng)羽林衛(wèi)一隊,即刻前往國公府,查清此事。”昭明帝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記住,朕要的是真相。既不能冤枉一個忠臣,也絕不放過一個奸佞?!?
此令一出,太子黨羽眼中閃過一絲得色,而中立派和國公府一系的人,則心中一沉。
誰都知道陸寒琛與沈家那點舊怨,更何況他如今正是春風(fēng)得意之時,讓他去查,豈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但皇命已下,無人敢再多。
陸寒琛叩首領(lǐng)命,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冷酷弧度。
沈青凰,裴晏清……這一次,看你們還如何翻身!
……
國公府,清暉園。
暖爐中的銀霜炭燒得正旺,沈青凰與裴晏清正對坐于一局玲瓏棋盤前。
窗外是呼嘯的北風(fēng),室內(nèi)卻溫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