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從地上爬起來,抓住陸寒琛的衣擺,聲音急切而激動,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亢奮:“夫君!是機(jī)會!這才是我們真正的機(jī)會!我想起來了!這場瘟疫,我知道怎么治!”
陸寒琛緩緩垂眸,看著她那張因激動而漲紅的臉,眼神里是化不開的冰冷與懷疑:“你又知道了?”
“我真的知道!”沈玉姝生怕他不信,急得語速飛快,“用艾草!用艾草熏屋子!再熬煮大量的姜湯,讓所有人都喝下去!防疫!對,是防疫!只要將這個法子獻(xiàn)給太子殿下,我們就能將功補(bǔ)過!太子殿下一定會對你刮目相看!”
她記得清清楚楚,前世陸寒琛就是靠著這個簡單易行的“防疫之法”,得到了太子的賞識,不僅洗刷了之前的污名,還被破格提拔,從此踏入了東宮陣營的核心!
這一次,絕不會再有錯了!
這是沈青凰無論如何也算計(jì)不到的!
因?yàn)樗静恢肋@個法子!
陸寒琛盯著她看了許久,那目光銳利得仿佛要將她的靈魂剖開。
他已經(jīng)輸不起了,但巨大的誘惑又讓他無法放棄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好。”他終于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我再信你最后一次。若是再出差錯……”
他沒有說下去,但那眼神里的殺意,比任何威脅都更讓沈玉姝膽寒。
“不會的!夫君你信我!這次絕不會有錯!”
沈玉姝瘋狂地保證著,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重新翻盤,將沈青凰狠狠踩在腳下的那一天。
國公府。
書房內(nèi),藥香裊裊。
沈青凰正親自將幾味藥材按照君臣佐使的配伍,分裝進(jìn)一個個小小的錦囊。
裴晏清坐在一旁,手中把玩著一枚溫潤的玉佩,目光卻一瞬不瞬地落在她專注的側(cè)臉上。
“臨江月傳來消息?!彼_口,聲音平緩無波,“陸寒琛已經(jīng)通過東宮的門路,向太子進(jìn),獻(xiàn)上了‘艾草熏屋、姜湯防疫’之法。太子頗為意動,已經(jīng)準(zhǔn)備下令,在京畿各處推行了?!?
沈青凰分揀藥材的手沒有絲毫停頓,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極淡的冷笑。
“意料之中?!彼龑⒆詈笠晃栋逅{(lán)根放好,系緊了錦囊的繩口,這才抬起頭,鳳眸中一片清明,“前世,他們也是這么做的?!?
“前世?哦?”他挑了挑眉,桃花眼中流露出一絲興味,“那……結(jié)果如何?”
“結(jié)果?”沈青凰的眼神陡然變得冰寒,仿佛凝結(jié)了臘月的霜雪,“結(jié)果,艾草和姜湯根本無效!那場瘟疫,死了三萬七千人!無數(shù)家庭家破人亡,哀鴻遍野!而陸寒琛,卻踩著那三萬多條人命的尸骨,領(lǐng)了太子親賜的‘防疫有功’的嘉獎!”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重量。
裴晏清臉上的慵懶笑意緩緩收斂,那雙多情的眸子深處,掠過一絲罕見的冷意。
裴晏清靜靜地看著她,沒有問她為何會知道這些。
他上次聽沈青凰說過前世重生之事,雖然不能完全相信,但是心里面對沈青凰這個人信之不疑。
沈青凰也沒有解釋,她只是將一個錦囊遞到他面前,清婉的嗓音字字清晰:“這場瘟疫,并非時疫,也非瘴氣。而是因水患后,腐爛的草木在濕熱天氣下,滋生出的一種肉眼難辨的‘腐葉菌’。此菌隨風(fēng)而散,經(jīng)口鼻吸入,便會侵入肺腑,繼而壞血。艾草熏屋,不過是自欺欺人;辛辣姜湯,反會助長體內(nèi)火毒,加速病情惡化。”
裴晏清接過錦囊,放在鼻尖輕嗅,一股清冽的藥香鉆入鼻息。
“這便是解藥?”
“是預(yù)防的方子?!鄙蚯嗷思m正道,“黃芩、板藍(lán)根、金銀花、連翹,皆是清熱解毒、涼血抗菌的良藥。將它們熬成湯藥,讓百姓每日服用,便可抵御腐葉菌的侵襲。至于已經(jīng)染病之人,則需在此方基礎(chǔ)上,加重幾味猛藥。”
她抬眸,直視著裴晏清深不見底的眼眸:“世子,我需要一個身份,一個能將這藥方,以最快、最權(quán)威的方式,送到管理此事的太子案頭的人。”
裴晏清凝視著她,看著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決斷與背后隱藏的滔天恨意,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他沒有多問一句,只是將那錦囊收入袖中,站起身。
“夫人放心?!彼焓?,輕輕理了理她鬢邊微亂的碎發(fā),動作自然而親昵,“臨江月在終南山‘供養(yǎng)’著一位杏林圣手,人稱‘藥癡’先生。他老人家一生癡迷疑難雜癥,恰好,近日‘偶得’一古方,正與這‘腐葉菌’之癥,不謀而合。”
他頓了頓,桃花眼微彎,語氣里帶上了幾分戲謔與寵溺:“想來,這位‘藥癡’先生,會非常樂意,為了天下蒼生,親自走一趟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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