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不愛喝燒酒,這東西都是碼頭苦工喝的,用臟兮兮的甑煮一下,辣喉嚨,跌身份,來了北庭才知道燒酒的好,喝一口,那股子辛辣勁把什么煩惱都壓下去,白天勞累一天,晚上呻吟的關節(jié)也不痛了,暈暈乎乎的就是一場美夢。
盧新慶以為趙洪遠喝大沒聽見:「老哥?」
趙洪遠抬眼,呼出酒氣,含糊說:「別知道的好。」
「為啥?一個名字,有啥不能知道的?」盧新慶再捏一塊牛肉,反復咀嚼,品嘗滋味,「我知道了淮王叫啥名,他能飛來打我不成?」
「叫什么名不重要,這個人是誰才重要,搞個明明白白,今天晚上你就會睡不著,糊里糊涂活著吧?!?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盧新慶大力擺手,「除非同名同姓,還特娘是同一個人,一個都水郎修成了封王,我有什么好睡不著?
當年要不是師父死活不給秘籍,我怎么可能去偷,怎么會外逃當水匪,實話告訴老哥,我盧某人這輩子就不愛糊涂的活!」
趙洪遠抬眼,端起白瓷瓶,給盧新慶倒上一整碗,最后一滴也倒干凈。
浙淅瀝瀝,一條細線,燒酒貼著陶碗邊緣滑入,碗底旋轉(zhuǎn)出白色的酒花。
夜半。
陰風呼嘯,棉布簾鼓動。
身體輾轉(zhuǎn),摩擦稻草,團擠的綿羊忍不了,叫喚兩聲,踢上兩腳,往其它地方擠。
盧新慶渾身酒氣,腦袋上印兩個羊蹄,咀嚼著從牙縫里舔出來的牛肉絲,盯住天花板,瞪著大眼。
「怎么會呢?」
鼻翼下熟悉的香味浮動,幽幽的,勾人魂。
「呼――――」
深吸一口氣,提神醒腦。
梁渠赤身坐起,晃動腦袋,舒展筋骨。龍娥英翻身下床,沏一杯熱茶。
「終于結(jié)束了――――」
意識清醒,梁渠率先感知到的是極其密集的「河中石」,城內(nèi)十個,對面十個。后面雙方各自還有零散「河中石」分布,呈對峙之象,一派風雨欲來之感。
斡難河王不知道哪去。
一場打仗,牽連動蕩的「河中石」太多,每個都不在原本位置,沒法判斷,看情況沒回「老家」,畢竟老家被他和病虎一戰(zhàn),夷為了平地,應該在黃金王庭修養(yǎng)。
龍娥英腳踏木屐,遞上熱茶:「恢復怎么樣?」
「沒毛病,倍兒壯!一拳能打死三頭牛!」
「創(chuàng)世神牛嗎?」
「哈,愛妃學會接梗了!」
「耳濡目染?!?
「嘶,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寡人一身絕學,傾囊相授,悉數(shù)灌頂,已經(jīng)沒什么好教愛妃的了――――」
梁渠手捂熱茶,嘆息間內(nèi)視,忍不住咧嘴。
三百二十五倍根海,欣欣向榮,有「不能動」和阿威,再加上自愈,傷勢基本恢復。
主要受傷就不重。
這場仗的關鍵便在于他打破了上等馬對上等馬的平衡格局,讓上等馬,短暫對位了下等馬,相互換子,結(jié)果――――梁渠抗住了狼主沒死,斡難河王沒抗住張龍象。
怪誰?
只能怪斡難河王自己。
梁渠第一神通、第三神通全能防守,小唇龍的霧獸能變化鎧甲,狼主又和張龍象的攻勢相互抵消部分,伏波再擋一波,最后肥魚的聚散無形立大功。
最大傷勢幾乎就是伏波斷裂造成的反噬。
仰仗澤國,梁渠背后是一整個后勤團隊,十多個迥異的神通可供選擇,即插即拔,響應迅速。
斡難河王憑什么和他比抗傷?
大家是一個「底蘊」嗎?
后面斡難河王的下半身還被他們搶了下來,從腰身往下,全部丟失,這個傷勢很難恢復,將來身體好了,對方心理也會有陰影,至少數(shù)年、十數(shù)年,沒法上戰(zhàn)場。
富貴潑天,梁渠至少和張龍象五五開!
南疆一波,北庭一波,會收獲多少「不世功」,他都不敢想。
一個武圣隕落,便是十個「不世功」,一個「不世功」就可以換兩份較差的造化大藥,一份中等的造化大藥!
「還掉妖王債務,根海上四百乃至五百,指日可待――――」
美滋滋。
梁渠抿一口熱茶。
「外面現(xiàn)在什么情況?」
龍娥英盤腿上床:「朔方臺被咱們拿了下來,北庭派出使者在和談,主要內(nèi)容是,北庭方面要求出資贖回朔方臺,否則將會動用位果,發(fā)動國戰(zhàn),大順這邊拒絕贖回,想要徹底霸占和消化朔方臺,賀將軍在拆借朔方臺城墻,挪到北邊?!?
「夫人呢?受傷沒有?」
「受傷沒有,立個小功?!?
「哦?!沽呵劬σ涣粒甘裁葱」??」
「踢死了一十二狼里的三狼和八狼,狼王也受了重傷。」
「踢死?」
「那時候正好是太陽長氣,時至中午,加上驚龍變,實力翻了幾倍,三狼和八狼猝不及防,一腳過去就――――夫君做什么?」龍娥英低頭。
「摸一摸踢死一十二狼的腿,又白又長又軟啊?!?
「怎么還親呀?」
「情難自禁,咦?甜的!」
龍娥英月牙眼,按住梁渠腦袋:「正經(jīng)事,第道天醒,淮王不忙正事?」
梁渠抬頭:「吧判吧了多久?」
「半個月?!?
「那么長?」梁渠秒訝,「我睡了多久?」
「今天十二月十六?!?
「又是道個月?睡成蛙王了快。」
梁渠放下娥英睡裙。
狩虎時質(zhì)疑蛙王,臻象時理解蛙王,夭龍時成為蛙王。
南疆道戰(zhàn),九月睡到十月,北庭道戰(zhàn),十道月睡到十二月。
「是啊,很快,再道個月過年節(jié)。」
「既然如此,今年年節(jié)到北方過虧。」梁渠穿上褲子,「這次吧判估計會很久,我得道直留在這坐鎮(zhèn)。朔方臺就不待了,靠近前線太危險,到河源府。
我讓見將軍批個條子,大家走水旁專線,師父和好久沒低大師款,還可以讓師父聯(lián)絡聯(lián)絡當初的開軍老戰(zhàn)友,大家道塊聚聚,看看雪吼?!?
「好,我來安排。」
「我去低見將軍、龍象王?!?
「嗯?!?
披上大氅,掀開布簾,梁渠穿過北方房屋特有的保暖小隔間,走出內(nèi)屋,推開大門。
冷風呼啦啦地倒灌入褲腿,積雪事沒門檻。
天不好,人好。
南征又北戰(zhàn)。
領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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