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硯洲便那樣一動不動,目光膠著在窗欞縫隙里,連蘇硯之又一次開口喚他,都恍若未聞。
直到蘇硯之都看出了他的異樣,帶著幾分疑惑追問:“云兄,你沒事吧?”
云硯洲眼底沉寂如一潭死水,尋不到半分波瀾,只平靜得吐出兩個字:“走吧?!?
……
一路無話。
馬蹄踏碎長街的月色,車轱轆碾過路面的聲響,都襯得車廂里死寂得可怕。一直到侯府朱門在望,云硯洲都未曾再開口說過一句。
回到侯府時,晚間喧囂熱鬧的洗塵宴早已散了席。
庭院里只剩幾盞殘燈孤零零懸著,將落未落的燈籠穗子在夜風(fēng)中晃著,地上散落著些果核、花瓣與紅綢。
仆役們正低眉順眼地收拾著杯盤狼藉,見他回來,紛紛躬身行禮,卻都被他周身的冷意懾得不敢多。
空氣中還殘留著酒氣與菜肴的余香,只是沒了人聲鼎沸,反倒顯得空曠又冷清。
云硯洲站在影壁前,身形挺拔卻透著股難的滯重,連落在肩頭的月光都顯得滯澀起來,像是黏在了他的衣袂上。
蕭蘭淑聞聲從暖閣里迎出來,身上還穿著赴宴的華服,語氣里帶著一絲嗔怪:“洲兒,你怎么才回來?玥兒的洗塵宴都散了,你連面都未曾露。”
云硯洲仍舊緘默著,一不發(fā)。
夜色浸骨的涼。
而他的小紈,此刻正依偎在別的男人懷抱里,而非他的懷抱。
這個念頭像淬了冰的針,一下下刺進(jìn)心底。每一次呼吸,鈍痛也一并襲來。
有些麻木。
或許是因?yàn)橐癸L(fēng)的確寒涼。
蕭蘭淑又自顧自道:“你知不知道,就在今晚,宮里還來了圣旨,那位久居深宮、多年不問世事的安和長公主,竟認(rèn)了云綺做義女,還要將她記入長公主府的族譜!”
“我真是想不通,云綺到底是怎么結(jié)識那位長公主的,這么大的事,咱們侯府竟半點(diǎn)風(fēng)聲都沒聽到,還是圣旨臨門才知曉!”
她越說越氣,冷聲道,“這云綺既然這么有本事,豈不是說不準(zhǔn)哪日就翅膀硬了,要搬出侯府?我看她根本就沒把我,把這個侯府放在眼里!”
“母親說什么?”
云硯洲冷不丁抬眼,眸色驟沉,那雙眼底翻涌的寒意幾乎要將人凍傷。
蕭蘭淑被他陡然陰沉的語調(diào)驚得心頭一跳,話頭頓住,下意識問道:“什么說什么?”
要保持理智。
所有事情都會有解決的方法。
他不會讓她離開他身邊的。
云硯洲指節(jié)無聲攥緊。
然而就在這時,云肆野像是早已候在一旁,專等他回府,一見他的身影,便深吸一口氣快步迎上來:“大哥,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云硯只是沉默著,聲音幽沉得像浸在寒潭里:“改日再說吧?!?
他知道,他此刻需要一點(diǎn)獨(dú)處的時間與空間,將瀕臨失控的情緒強(qiáng)行壓回理智的框架里。
“不行,必須現(xiàn)在說——是關(guān)于云綺的!”云肆野急聲打斷,語氣里帶著壓抑許久的焦灼。
這事他憋在心底太久了,翻來覆去地琢磨,無論如何都該讓大哥知曉。再不說,他怕是真要被這秘密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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