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撞擊聲一下接著一下,整條通道都在嗡嗡作響。
    那個提著油燈的老者,枯槁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轉身,向著石室深處的黑暗走去。
    “這邊走?!?
    他的聲音,像是從肺里擠出來的風。
    “三爺?”幸存的林家漢子看向林三爺,握著斷刀的手還在發(fā)抖。
    林三爺?shù)莫氀蹝哌^蘇云,又看了一眼那扇搖搖欲墜的石門。
    “跟著他?!碧K云率先邁開步子。
    幾人跟在老者身后,那盞昏黃的油燈,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通道再次變得狹窄,繞過幾處坍塌的石壁,門外的撞擊聲漸漸被拋在身后。
    “你守在這里六十年了?”蘇云的聲音,打破了壓抑的沉默。
    老者的腳步頓了一下,沒有回頭。
    “從我記事起,就在這里。”他繼續(xù)向前走,“我是守陵人?!?
    “守誰的陵?”沈策追問。
    老者沒有回答。
    他停在一面看起來與周圍別無二致的石壁前,用那只皮包骨頭的手,在墻上摸索著,按下了某個不起眼的凸起。
    “吱嘎——”
    石壁無聲地向內(nèi)開啟,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入口。
    入口之后,是一間不大的密室。
    密室里沒有壁畫,沒有祭壇,只有一張石床,一張石桌,和幾卷散落在地的竹簡。
    石床上,坐著一個人。
    那人須發(fā)皆白,穿著一身同樣洗得發(fā)白的囚服,手腳上都鎖著粗重的玄鐵鐐銬。
    他形容枯槁,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只有一雙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亮得嚇人。
    “主人?!笔亓耆斯硗说揭慌?,油燈放在石桌上,火苗輕輕跳動。
    林三爺看到那人的瞬間,獨眼猛地瞪圓,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中,僵在原地。
    他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蘇云的目光,落在那人臉上的輪廓。
    那張臉,即便被歲月和苦難侵蝕,依然能看出幾分與當今女帝相似的影子。
    “前朝廢太子,趙恒?!碧K云緩緩開口,說出了那個本應在二十年前就已從史書上消失的名字。
    石床上的人,趙恒,抬起眼皮,銳利的目光掃過蘇云。
    “你比張敬之,更聰明?!彼穆曇簦仁亓耆诉€要沙啞,像是很久沒有說過話。
    “他死了,你還活著。”蘇云回道。
    趙恒的嘴角扯動了一下,不知是笑還是悲。
    “地龍,是前朝的氣運所化?!彼麤]有理會蘇云的譏諷,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那愚蠢的父皇,妄圖竊取它的力量求得長生,結果只是加速了王朝的覆滅?!?
    “觀星者,本是守護龍脈的組織。可人心,是會變的?!?
    “顧炎武那些人,看到了龍脈的力量,他們不想再做守護者,他們想做掌控者。他們要放出地龍,讓天下大亂,他們好從中漁利,扶持新的傀儡,謂之‘換天’?!?
    趙恒的目光轉向蘇云,帶著一種審視。
    “而我們這一脈,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目的?!?
    “鎮(zhèn)壓地龍,守護天下安定?!?
    他說得冠冕堂皇,仿佛自己是黑暗中唯一的微光。
    “所以,這就是你找我來的理由?”蘇云問。
    “不錯?!壁w恒點點頭,“你我聯(lián)手,你手中有天鳳令牌,是執(zhí)劍人,能引動龍脈。我掌握著這里的每一條密道,每一個機關?!?
    “我們聯(lián)手,徹底鏟除顧炎武那些藏在陰溝里的余孽,將地龍的封-->>印,重新加固?!?
    他頓了頓,枯槁的臉上,第一次浮現(xiàn)出一絲奇異的光彩。
    “事成之后,我助你登臨九五,重現(xiàn)漢唐盛世,如何?”
    趙恒的眼睛,死死盯著蘇云。
    “我那位皇姐,終究是女子。她立的那個皇太女,更是血脈不明。這天下,在她們手里,遲早還要再亂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