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植物園呢？”

“還算走運，靈感菇還在，只是其他的……之后我可能會再去看一次吧，可能以后這個本子，只會寫寫日記了。”

“還好嗎？”

白欒組裝的動作一頓，隨后看向黑塔，笑了一下。

他頗為認(rèn)真的想了想，才說道：

“有些難過，但更多的，是慶幸。

現(xiàn)在我的身邊，還有很多能追憶過去的東西，比如說……你。

無論怎樣，你都在這。”

黑塔露出一抹笑容。

“看來，本天才不用想怎么安慰你了。”

“我還蠻堅強(qiáng)的吧？”

就在這時，設(shè)施組裝完畢，白欒也不再耽誤，點開了大黑塔的錄像。

文件的錄像開始播放，兩道人影被投射出來。

是斯塔克和康納德。

只是比自已記憶中，又老了一些，斯塔克留了胡子，康納德長了些皺紋。

自已幾天前，還在罵這些九百多年前的大佬呢。

斯塔克率先開口道：

“本課程旨在幫助大家啟蒙，順帶總結(jié)我們一年之間學(xué)到的東西，一年錄一次，每次時長不固定。”

康納德在一旁笑著說道：

“這件事始于我旁邊這位的靈機(jī)一動，正所謂‘壞人的絞盡腦汁，不如蠢人靈機(jī)一動’。

我雖不是壞人，他也并非蠢人，但我感覺這件事會依著這句的理，他堅持不了多久?！?

斯塔克惱怒的給了康納德一拳，說道：

“不想錄就滾啊！”

康納德靈敏的閃開。

“你看又急?！?

看著這并不正規(guī)的錄像中，兩個老菜雞的互損，白欒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好了，不鬧了，我們開始上課了，首先，我們從基礎(chǔ)講起……”

短暫的胡鬧之后，兩人正經(jīng)起來。

將基礎(chǔ)知識娓娓道來，一人講述一人補(bǔ)充，兩者時不時輪換，配合默契。

白欒認(rèn)真的看著。

這不僅僅是斯塔克和康納德一生成就的濃縮，更是兩人人生的見證，也是白欒手中唯一能跨越時空，再看他們的渠道。

時間一點點流逝，視頻的內(nèi)容由淺顯變得高深，兩者的容貌在視頻中不斷變化。

隨著知識的沉淀，二者也逐漸老去，容貌不再年輕，鬢角從點點斑白再到連成一片，最后白發(fā)蒼蒼。

白欒入魔般看著，小黑屋的存在，讓他能不眠不休，從頭看到尾。

五百多小時的時間，轉(zhuǎn)眼而逝，終于，視頻上的內(nèi)容來到了最后的結(jié)尾。

斯塔克顫顫巍巍的講完最后一個知識點，和康納德面向攝像頭。

“你們完成了所有課程，恭喜你們，除此之外，還有件事，不得不說?！?

斯塔克拄著拐杖，扭身看向身旁的康納德，帶著一絲得意，說道：

“誰當(dāng)初說我堅持不下來的??？說話??？”

“你還記得啊……都五十多年了?！?

“你不也沒忘！哈哈！”

“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了，是我看走眼了，行吧？”

“嘿嘿，值得了，這五十多年的堅持值了?！?

已經(jīng)垂垂老矣的斯塔克和康納德像過去五十多年一樣，沒把觀看者當(dāng)外人，互損了一番。

“我們……年紀(jì)都大了，明年，估計錄不動了，所以，這應(yīng)該是我們最后一期了。”

“是啊，我們也該退休了。”

“在這最后一課呢，我們要教你們最后一點東西，這是很久以前，一個人教我們的，他叫白欒?！?

“對，認(rèn)真聽好，這可是斯塔克挨了一頓罵才換來的?！?

斯塔克瞪了一眼康納德，說道：

“你不也被罵了？”

“嘿嘿……”

“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到最后，兩人都收起玩笑的姿態(tài)，看向攝像頭，說道：

“技術(shù)，無論怎樣的技術(shù)，總歸是要服務(wù)于人的?！?

“而我們，無論取得多高的成就，也只是個服務(wù)生?！?

“真正的好壞，只能由那些被服務(wù)的人來評判?！?

“唯有天才才可以自評，我們身為服務(wù)生，沒有評價的資格?！?

斯塔克和康納德對視一眼，隨后異口同聲的說道：

“無論自視多么偉大技術(shù)，只有在幫助了想要幫助的人，服務(wù)了想要服務(wù)的人，我們這些服務(wù)生或者叫科學(xué)家，才能挺直腰板。

孩子們……

下課了?！?

說完這些，兩位老者對視一眼。

斯塔克率先繃不住，發(fā)出一聲蒼老卻暢快的大笑。

康納德看著他，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那笑聲，不再年輕，不再洪亮，卻充滿了歷經(jīng)滄桑后的豁達(dá)、滿足，以及完成漫長使命后的輕松。

這堂橫跨了兩人一生，五十多年的課程，在兩人的大笑聲結(jié)束。

白欒愣愣的盯著熒幕，久久不能回神。

隨后文件繼續(xù)播放，開始了循環(huán)，又回到第一堂課的內(nèi)容。

“本課程旨在幫助大家啟蒙，順帶……”

白欒怔怔地坐在原地，目光空洞地望著那重新變得年輕的影像。

墻壁投影上，那兩張意氣風(fēng)發(fā)的臉，與最后一課中垂垂老矣的面容，在他眼前不斷重疊、交錯、閃爍……

眼淚毫無預(yù)兆地滑過臉頰，留下兩道清晰的濕痕。

他抬起手，指尖觸碰那點濕意，仿佛觸碰到了那無聲流淌、最終匯入星辰大海的五十年光陰。

“這……”

他喃喃自語，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就是……他們的一生啊……”

『他們……』

『不愧此生』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