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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小說網(wǎng) > 懸日 > 第83章 N第章 填補(bǔ)傷口

第83章 N第章 填補(bǔ)傷口

“嗯?!睂幰幌c了點頭,起身要走,剛打開門,又背對著他靜了靜,合上臥室門,轉(zhuǎn)身看向丁曉辰。

“你背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丁曉辰仰頭看著他,覺得此時此刻的寧老師和以往不太一樣,他的臉上沒有溫柔的笑,看上去很冷靜,沒有表情。

他猶豫了許久,出于相處下建立起來的依賴,還是將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寧一宵。

說起來其實也很簡單,一句話就能解釋清楚:丁曉辰的父親酗酒,長期家暴他和他的母親。

小學(xué)五年級的時候父親生意遇到困難,飽受挫折,所以開始頻繁喝酒,喝醉了脾氣很大,會責(zé)罵母子倆,他們一旦還嘴,就是一頓打罵。時間一長,這就成了父親發(fā)泄的習(xí)慣,直到如今依舊如此。

寧一宵與他的父親見面不過幾次,印象也不過是沉默寡、很少找他詢問孩子的成績,這種事只有丁曉辰的母親操心,他爸一概不管。

但寧一宵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對自己的親生孩子做出這種事。

明明他知道自己不該管,也管不了,但寧一宵還是管了,或許是看到丁曉辰獨自檢查傷口的那個瞬間,想到了過去的自己。

那天他給丁曉辰買了化瘀的藥,回去的路上思考了很久,給丁曉辰編輯了長長的一條信息,大抵意思是教他如何避免被打,還有一些鼓勵,譬如他已經(jīng)是個大孩子,雖然現(xiàn)在難熬,也要學(xué)會堅強(qiáng),保護(hù)好自己和媽媽。

但有過相同遭遇的寧一宵最清楚,這是最沒辦法的事,哪怕報警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一個家庭關(guān)系,一張結(jié)婚證,再嚴(yán)重的暴力行為都可以變得合乎禮法,犯罪的真實意義可以輕易被掩埋。

之后的幾天,寧一宵還是一如往常地上學(xué)、跑實驗。

在學(xué)校里他一直幫老師的忙,任何用得到的時候都上,不怕辛苦也不怕累,這次也算是有了回報――爭取到一個大廠實習(xí)的offer,寧一宵緊繃的生活步調(diào)終于放松些。

他先是辭去了咖啡廳的工作,結(jié)了錢,又對照著網(wǎng)站上的出租信息四處看房子,想找間便宜的短租房,捱過在北京昂貴的夏天。

一周后,王教授把他叫到了自己的組會上,寧一宵就坐在他帶的十幾個研究生的后面,教室的最后一排。

組會上,他再次見到了蘇洄。這次蘇洄沒有遲到太久,而是趕在王教授來之前匆忙進(jìn)來。他看起來心情不錯,穿了件很柔和的淡粉色短袖衫,襯得他雪白無比,推門時,臉上充滿光彩。

寧一宵注意到他手背在身后,腳步輕巧,耳垂上仿佛墜著什么閃光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直到蘇洄走近,寧一宵才看清,那是一個銀色的小愛心。

晃晃悠悠地,蘇洄笑著來到寧一宵身旁坐下,一副熟稔姿態(tài),放下包,輕快地對他說“早上好”。

寧一宵回過神,正想回,卻見他不知從哪里拿來一束花,遞給自己。

很小一束,一手就可以握住,里頭是三枝盛放的粉白色芍藥花,還有幾枝雪白的茉莉,散發(fā)著清香。

“送你的?!碧K洄很小聲說,“謝謝你上次聽我訴苦?!?

寧一宵很快就回想起電話里蘇洄黏而輕的聲音

,想起了他說的螞蟻。

“拿好?!碧K洄將這一小束花塞到他手里,“我自己包的,可能不是特別好,但是花開得很好,我在花園里挑了好久,差點遲到。”

寧一宵很不習(xí)慣收花,之前情人節(jié)不免會收到一些公開或匿名的禮物,但寧一宵的態(tài)度都是很冷淡的,他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處理。

禮物大多是無用的,花是最無用的,觀賞期很短,幾天就枯萎。

戀愛對于這個階段的他太過奢侈了。

垂眼盯著手里的花,寧一宵忽然想,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聯(lián)想到戀愛。

“這是最后一撥芍藥了,這個叫冰島雪糕,我很喜歡的品種?!彼氖种钢?,完全可以用花團(tuán)錦簇形容,層層疊疊的重瓣雪白中透著微微的粉,寧一宵的視線不由得從花,轉(zhuǎn)移到蘇洄透著粉的指尖。

“很好看吧?!碧K洄垂著眼,笑的時候像小孩,“這個是寶珠茉莉,很香,我養(yǎng)了很久呢。前段時間下雨差點把它們淋壞,幸好陳媽幫我救了一下,不過還是有幾株枯掉了……”

他小聲說了許多,直到王教授進(jìn)來,才將身子轉(zhuǎn)正,從包里拿出筆電,很乖順地目視前方。

寧一宵將手拿下去一些,低頭盯著手里的包花紙,才發(fā)現(xiàn)上面有字,毛糙的邊緣是撕下的痕跡。

這看起來像是蘇洄臨時撕下的一頁書,用來給他包了花。

那一個小時的組會里,寧一宵的神經(jīng)比以往都放縱,他難得地沒有全神貫注,而是邊聽邊寫代碼,好像在用這種方式逼自己專注。

直到組會快結(jié)束,他盯著跑代碼的頁面,心里卻依舊想著紙上最后一行字:

[擺脫誘惑的唯一方式是接受誘惑1。]

組會后他們幾個人都被留下,王教授詢問了會后的一些想法,又聊了聊論文的框架,討論了實驗結(jié)果。

離開時已經(jīng)是上午十一點半,陽光很好,透過綠蔭的縫隙灑在蘇洄那張漂亮的臉上,他幾乎在發(fā)光。

蘇洄走在前面,和王教授聊他看過的一篇文獻(xiàn),說話時手偶爾抬起,做一些孩子氣的小動作。

“一宵?”

身旁的張爍叫了第三聲的時候,寧一宵終于回過神,側(cè)過頭對他笑了笑,“嗯你說,我在聽。”

張爍也笑了,沒發(fā)覺什么,對他講自己調(diào)試代碼遇到的問題,就差把自己的電腦拿出來現(xiàn)場讓寧一宵幫忙調(diào)試。

大家走了一路,到了要與王教授分別的教學(xué)樓下,張爍剛好也有選修課在同棟樓,便和老師一起走了。

忽然間只剩下寧一宵和蘇洄。

蘇洄扭頭,臉上有很可愛的笑意。他后退了一大步,來到寧一宵的右邊,聲音很輕,“你把我的花藏起來啦?”

寧一宵幾乎聞到他身上好聞的植物香薰氣味,點頭,臉上帶著笑意,“我放在書包里?!?

為此他把書和筆電都拿在手上。

“會壓到吧?”蘇洄假裝很著急,湊上前來,“別壓壞我的花?!?

寧一宵一愣,扭頭想把包取下來看,但蘇洄的手已經(jīng)摁了上來,就摁在他的手腕上。

“逗你的?!碧K洄忍不住笑了,松開了手,“你好容易當(dāng)真啊?!?

“壓壞也沒關(guān)系?!碧K洄望著他,寧一宵的五官很深,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很認(rèn)真,也很冷,右眼眼尾的痣是唯一柔和的地方。

“我還有的?!?

還有很多可以送你。

寧一宵不說話了,沉重的書和筆電似乎要將他的身子壓偏,心也偏到右邊。

他開始想象蘇洄所擁有的花園,這似乎并不是一個好的預(yù)兆。

又并肩走了許久,蘇洄要離開了,他從口袋里拿出一顆糖,細(xì)細(xì)剝開糖紙,塞進(jìn)嘴里,而后抬起頭,下意識看向?qū)幰幌?

“你要吃嗎?”他眼睛很亮。

寧一宵不喜甜食,想拒絕,但蘇洄攥著的手已經(jīng)伸到他面前。

“很好吃的?!彼f。

寧一宵只好接過,是一顆糖果。

“我走啦?!?

蘇洄又一次在他沒有準(zhǔn)備好的時候離開了,腳步輕快,和他來的時候一樣,留下寧一宵站在原地,攤開手心。

他盯著糖紙,忽然發(fā)現(xiàn)有些眼熟。

記憶忽而拉回到不久前的一個艷陽天,還在咖啡廳打工的他收拾桌子,發(fā)現(xiàn)自己端去的餐盤里多了一枚糖果。

那個客人他不記得長相,只記得很瘦,很白,帽檐壓得很低。

糖紙五彩斑斕,很漂亮,回到后廚的時候,一同打工的女同事還開玩笑,說他原來愛吃糖,還說這個糖價格不菲,是瑞典手工定做的,想買都很難買到。

寧一宵活到這么大,去過的地方屈指可數(shù),從小漁村到縣城,再到首都,單調(diào)得只能在地圖上畫個極度尖銳的三角,更別說大雪紛飛的北歐。

所以這顆糖果他記了很久,因為那是他工作時難得收到的感激。

寧一宵回憶起當(dāng)時過低的冷氣,回憶起那個客人小到幾乎聽不清的聲音,還有他雪白的手。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再獲得一顆珍貴的糖果,更沒想到,當(dāng)初那個人是蘇洄。

難怪。

寧一宵腳步一停,在人來人往的宿舍樓下如同定格。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從影音室出來后,和蘇洄同撐一把傘時,自己會感到奇怪。

[寧一宵,你這里有一顆痣。]

那時候的他明明沒有做過任何自我介紹,蘇洄不應(yīng)該知道他的名字。

但他知道,他早就知道。

一種奇妙的感覺充盈在寧一宵周身,持續(xù)到他上樓。

宿舍空無一人,他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可以充當(dāng)花瓶的東西,又下了樓,走出去,買了瓶礦泉水,擰開瓶蓋一邊喝,一邊回到宿舍。

最后,寧一宵剪開空的塑料瓶,接了半瓶水。又拆了包花的紙,壓平收起,把那些嬌貴漂亮的花放水瓶里插好,但怎么擺也沒有蘇洄包得好看。

它美得與這里格格不入,連棲息地都不過是塑料水瓶,廉價而不穩(wěn)定,看上去很不般配。

他看了很久,直到室友都回來,一瞧見便大驚小怪,“哪兒來的花啊?”

“嘖,長得帥就是不一樣,又有人給你送花,這次不用我們幫忙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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