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為了什么?”靜馬呆呆的,“不是因為我們是……家人?”
“家人?”暻愣了愣,接著音色陡然尖利起來,“家人?!”
她猛地起身,踩著案幾走出來,幾步來到靜馬面前。那駭人的氣勢,嚇得靜馬幾步后撤,險些被絆倒,卻被對方一把拽住衣襟,勉強(qiáng)維持住了平衡。
暻巨大的力道將靜馬拽到自己面前,冷冷地問:“你們真的拿我當(dāng)家人嗎?”
被嚇得不輕的靜馬勉強(qiáng)點頭:“當(dāng)、當(dāng)然……”
聽到這話,對方冷嘲的語氣更重了:“那你倒是說說看,我養(yǎng)了你們這么多年,你們一個個,又為我做過什么?”
靜馬努力回憶著,最終卻無以對。
“所以你明白了嗎?你們不過是一群蚊子、吸血蟲!”暻惡狠狠地說,“我養(yǎng)著你們,讓你們吸我的血,就是為了這一天!”
她一把將靜馬推倒在地,冷笑道:“斫伽羅,就是一群吸血蟲!
她同樣沾滿血污的腳掌踩在靜馬胸口,居高臨下地瞪著后者:“是我用自己的血肉豢養(yǎng)了你們,你們就應(yīng)該用自己的血肉報償我?!?
靜馬任憑對方踩著,呆呆地看著對方:“所以我們不、不是……家人?”
暻愣了愣,只是一瞬間的遲疑后,就輕蔑地說:“真是貪得無厭的小家伙。我給了你最好的衣服與食物,給了你最好的教育,甚至給了你貴族身份,給了你斫伽羅之名,你還不滿足,竟然還妄想攫取我的感情,想把我也吸干?”
“我、我……”我不是……靜馬想這么說,卻又說不出口。
他……真的不是這樣嗎?
暻卻并不在意他有沒有回應(yīng),自顧自地發(fā)泄完,終于暢快了不少,也將踩著他的腳挪開,在他身旁蹲下,嫻熟地向他展露出典型的貴族假笑:
“其實你也不用害怕,更不需要一直寄人籬下,依附于誰。
“靜馬,我相信斫伽羅的教育,即使是你這種人,也絕不可能一無是處。
“所以,只要你能完成這次任務(wù),我就可以宣布你成為我的繼承人。將來等我玩膩了,不想玩了,整個斫伽羅都將是你的。”
“到那時,”她的語氣無比蠱惑,“這一切都將是你的……”
聽到這番話,有那么一個瞬間,靜馬的心狠狠地搏動起來。但也只是片刻,還沒來得及沸騰的血,就重新冷卻下去。
他要斫伽羅有什么用?成為斫伽羅的家主,他就真的能成為無人敢招惹的大人物了?就能成為最上層的人上人了?
不,不會。他只會被環(huán)繞四周的豺狼毒蛇,一瞬間分食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他很清楚自己的斤兩,如果說曾經(jīng)還看不清楚,還心存僥幸的話,在服下那瓶神奇的血液,并獲得那個神奇的能力后,他反而逐漸徹底看清自己了。
同樣的血液,緋紗璃喝下后,獲得了超絕的智力,讓她能夠?qū)⒛切?fù)雜晦澀的知識融會貫通、推陳出新。
他喝下后,卻只獲得了每天一次的,欺騙的能力。
欺騙……他就連超能力都是欺騙!每每想起此事,他都想嚎啕痛哭。
最讓他絕望的是,這么多年了,他從不敢把這個能力用在那些真正的大人物身上,去謀取真正的好處,只敢用這種能力做些茍且之事。
例如騙高利貸自己當(dāng)月的利息錢還清了,例如騙妓女自己這次付過錢了……
他很清楚,自己這輩子,只配依附于某個強(qiáng)者,娶個同樣平庸的妻子,期待著孩子能不那么平庸,偶爾做些無傷大雅的偷雞摸狗,最終平庸地度過這一生。
所以他一點都不介意別人嘲笑自己無能、廢物。從斫伽羅的學(xué)堂到技術(shù)開發(fā)局,這么說他的人實在太多了。即使一直護(hù)著他的緋紗璃真正成為大人物后,依然不缺膽子大的人私下或公開瞧不起他。
他無所謂,習(xí)以為常,甚至覺得這樣也挺好。起碼大家只會欺負(fù)自己,不會讓自己承擔(dān)重任,更不屑于算計自己、傷害自己。
所以……
“我、我不行的,家主,我真不行……我不想做繼承人,我不想做家主……家里有很多人才,優(yōu)秀的人才……”靜馬抱著最后的僥幸乞求道。
暻的臉上,最后的表情也消失了。她直勾勾盯著對方,反而更加令人毛骨悚然。某句所有人都知道的話,所有人都知道的舉動,呼之欲出……
靜馬最后的幻想也消失了:“……我、我來做的話,還要必、必須完成,代、代價太大了……”
“哎?”暻一愣,使勁擠了擠因醉意而模糊的雙眼。自己是聽錯了嗎?
“什么代價?”她本能地問。
“一件東西。想要必須成功,我需要一件東西。”
“什么東西?”暻聞并未大喜過望,反而微微蹙眉。
靜馬眼中,一抹紅光一閃而逝:“你的腦袋。我需要你的腦袋!”
“我的……腦袋?”暻本就因醉酒而遲鈍的思緒,突然變得更加滯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