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我一點都不了解你……
喬木沒將這話說出口,只是微微低頭,垂下眼簾,不再去看對方,干巴巴地說:“沒什么,我就是開個玩笑……”
再抬頭時,卻只看到觀月大步離去的背影……
觀月自然沒有直接離開,而且在親戚面前依然保持著與喬木之間的親密。但喬木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雖然坐在自己身旁、摟著自己胳膊,面對長輩調(diào)侃露出甜美的笑容,可兩人之間,卻出現(xiàn)了一條天塹。
每當兩人有意無意地四目相對,他都會從對方的眼眸中,看到那條橫亙在兩人之間的,天塹的倒影。
即使他的空間門能直達外太空,也難以跨越那條無形的天塹。
這頓飯喬木吃得極其難受,吃到后半段,他就假借工作電話的借口離席了,之后也一直沒有露面。
等他再次出現(xiàn)時,餐食已經(jīng)被打掃一空,一家人午睡的午睡、喝茶的喝茶、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
觀月和謝琪這兩個唯一年輕的女性坐在一起,謝琪一邊給男朋友看牌,一邊照顧著觀月,找話題和她閑聊。
觀月則心不在焉,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上句沒下句,敷衍之色溢于表。
喬木推開門,粗暴地擠開其他人來到她面前,在她驚訝的目光中,一把攥住她柔軟的手將她拽起來:“跟我走?!?
“去哪?”觀月只來得及問出這個問題,就被他拽了出去。
其他人不明就里,只能慌忙起身避讓,卻依然有幾個杯子被蹭到地上,摔得粉碎。
“這咋了?”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眾人面面相覷,“吵架了?”
“我去看看!”謝琪連忙起身。
“我也去。”王建躍跟著起身。
“你去干嘛?”謝琪瞪了他一眼,“就我去就行,誰都別跟來!”
說著一把將男朋友粗暴地推回凳子上,快步追了出去。
明明只是前后腳,可等她追到樓道外時,樓前整條通道一覽無遺,卻空無一人,哪里還有那兩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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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上一秒還在老舊小區(qū),下一秒就被消毒水味充斥的觀月,迷茫地看著自己身處的病房,與病房中已經(jīng)睡著的老人。
“這里就是我第一次醒來的地方?!眴棠敬蛄恐@間沒有任何變化的病房,露出了些許懷念的神色。
“第一次……醒來?”觀月有些無法理解這句話。
“說來話長,觀月惠美……”喬木突然退后一步,單膝跪地。
“??!”觀月驚叫一聲,連忙捂住嘴,本能地想要后退,卻不知為何硬生生忍住了。
病床上的大爺依然在熟睡,絲毫沒有打算醒來的意思。
她死死盯著喬木,看著對方伸手從兜里拿出了什么東西,一時間心亂如麻,完全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接下來即將發(fā)生的一幕了。
然而,喬木拿出來的,并不是她以為的鉆戒,而是一枚平平無奇的透明玻璃球。
“我不打算向你求婚,至少現(xiàn)在不打算。”喬木輕聲安撫道。
聽到這話,觀月恍惚了一下,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心中一時失落、酸澀,不一而足。但不管怎樣,這句話也真的讓她冷靜了下來。
理智逐漸回歸的她,這才看著那枚玻璃球,輕聲問:“這是什么?”
“我的記憶,”喬木回答,“這里面,是我人生前三十五年的全部記憶?!?
他無比鄭重地宣告:“今天,我把它們?nèi)拷唤o你。我什么都不要求,只是希望我愛的人,能夠真的了解我!僅此而已……”
一把鑰匙,插入了觀月心底那扇塵封已久的大門。
觀月雙手捂著嘴,死死盯著那枚玻璃球。原本在雙眼里蓄積的眼淚,再也無法承受這份心意的重量。大顆大顆的眼淚滴落在她的手背上,沿著她纖細的手指關(guān)節(jié)滑落,在寂靜的病房里留下一串串無聲的印記。
她的肩膀開始無聲地顫抖,每一次吸氣都帶著難以自抑的抽噎。這哭泣不是克制的嗚咽,而是積壓已久的釋放。淚水沖刷著她的臉龐,也沖刷著她內(nèi)心深處那些名為隔閡的迷霧。
這一刻,她再也顧不上昔日那些憂思,一把將單膝跪地的喬木從地上拽起來,任憑那枚玻璃球跌落在地,一路滾動。
她雙手捧起喬木的臉頰,對準那對總能輕易撩動她心弦、擾動她心防的雙唇,一如第一次深夜走進對方臥室、鉆進對方被窩那般,主動地狠狠吻了上去。
熱烈的擁吻仿佛持續(xù)了整整一天。直到嘴唇變得酸麻、磨得生疼,又徹底失去知覺,兩人才重新分開。
看著彼此磨破了皮、吻出了血的嘴唇,又不由自主地發(fā)出輕笑。
笑聲中,觀月無比溫柔地注視著喬木的雙眸。
這份無比沉重的交付,這份毫不設(shè)防的信任,徹底擊穿了她最后的防御,讓她的心徹底融化了。
她唯一能給予的,便是最直接、最熾熱的回應(yīng)。
“我想帶你去一個項目,然后……”她深情地說,“我才能讓你擁有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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