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xiàn)在,他們做不到了。
他們知道這份文件大概率——或者說肯定是真的,那“丟進垃圾桶”這個選項就不存在了。
現(xiàn)在的他們其實只有一個選擇:無論走哪條路,都得把路走絕。
如果要執(zhí)行這份文件,自不必多說,他們就要承擔起謀劃、指揮謀殺三十億人的罪孽。
如果拒絕,他們就必須滅口,消滅所有知情者,將這份文件的存在徹底抹去。
否則只要這份文件還在,只要其他知情者還在,就算他們拒絕執(zhí)行,總會有人站出來去謀殺那三十億人。
那還不如直接由他們親自掌控局勢,起碼能決定哪些人不該死。
在做出最終決策之前,他們有太多需要搞明白的事情了,其中首當其沖的,就是一個問題。
“什么是‘末日’?”面對五位王的問題,世界安全理事會此刻在島上的最高負責人有些意外,“休連這個都沒告訴你們?那他究竟跟你們透露了些什么呀?”
不過只是感慨了這么一句,對方就沒有任何遲疑地給出了答案。畢竟行業(yè)都沒有存在的意義了,秘密還有什么價值?
“你們聽說過波函數(shù)坍塌嗎?”
“波函數(shù)塌縮?”五人相互交換眼神。
還是戴維率先點頭:“就是我們對微觀粒子的觀測,會導致它脫離概率云的狀態(tài),進入某種確定的本征態(tài)?!?
其他四人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但那個負責人顯然并不打算做科普,見有人能理解,就直接反問戴維:“如果我說的波函數(shù)坍塌,是全宇宙的微觀粒子都永久進入某個本征態(tài)呢?”
“波粒二象性消失?”戴維愣怔了片刻,繼而臉色變得極其難看,“這就是‘末日’?!”
對方點了點頭:“這就是末日?!?
“喂喂喂!”哈維不滿地舉起雙手,“你們能不能不打啞謎?文盲也有知情權(quán)!”
負責人不再說話,似乎把發(fā)的機會讓給了戴維。戴維臉色陰沉不定了許久,才在其他四位王的催促下解釋起來:
“波粒二象性消失,所有微觀粒子都失去波的特性,只剩下沒有波動性的恒體點粒子,永遠被定格在當前的本征態(tài)。
“用你們能夠理解的話來描述,就是概率消失了?!?
“概率消失?”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依然不怎么理解,沒什么實感,“這能有什么危害?”
戴維沉聲道:“危害就是,整個宇宙都將失去運動與變化,被定格在波粒二象性消失的那一瞬間?!?
說著他看向那個負責人,似乎在詢問對方自己的描述是否準確。
后者點了點頭,主動補充:“不止運動消失了,就連空間都不再延展。而且根據(jù)我們掌握的知識,波函數(shù)雖然徹底坍塌,但質(zhì)量依然存在,引力依然存在,宇宙的膨脹并未停止。你們能想象那會發(fā)生什么嗎?”
哈維想了想:“你的意思是不是,人還在變胖,但皮不再生長,最終皮被撐破,脂肪、血管、器官全都流出來了?”
其他幾人紛紛露出了惡心的表情。但他們還是發(fā)現(xiàn),哈維這家伙,雖然文化水平不高,但理解力非常強悍,總能敏銳地抓住事情內(nèi)在與本質(zhì)。
負責人點了點頭,卻道:“宇宙不會被撕裂,星球和黑洞不會流到外面去。根據(jù)我們的計算,這種現(xiàn)象會導致宇宙在靜止中塌縮,最終重新回到宇宙大爆炸那個瞬間,重新成為一個奇點。”
“然后重新大爆炸?”哈維好奇地問。
“不,”對方搖頭,“概率消失了,運動也消失了,那個奇點很可能永遠不會大爆炸。它會變成什么、會發(fā)生什么,沒有人知道,這徹底超出了我們的認知范圍?!?
對方遺憾地聳了聳肩:“如果我們能夠找到一個樣本進行觀察,說不定能搞清楚狀況。但遺憾的是,我們不可能去觀察一個徹底靜止的宇宙,因為宇宙沒有‘外’的概念,只能從內(nèi)部進行觀察。而在進入它的一瞬間,我們自身也會徹底靜止?!?
他說得滿是遺憾,但五位王顯然并不在意這種事情。他們又不是科學家,并沒有這方面的求知欲。就算有,也比不過是否要謀殺三十億人的巨大壓力。
在確定了“末日”真的存在,不是未來人“首創(chuàng)”,更不是休·埃弗雷特三世胡編,而是全球高層早就知情、從一開始就知情后,又問了一些要緊問題的五人,很快就離開了。
他們沒有繼續(xù)商議,而是沉默地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間,給彼此留出足夠的空間進行思考。
這種事情,不是靠商量就能解決的,必須他們自己做出完全遵從本心的決定,并獨自承擔那份壓力、那個代價。
而且這種時候,整座島上都風起云涌、劍拔弩張。一旦有人打破本就脆弱的默契,還是串聯(lián)、拉票,最終的結(jié)果必然是分裂、內(nèi)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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