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木順著截胡自己硬幣的手，向旁邊看去，就看到了蟲洞那張熟悉的臉。

對方此刻沒穿斗篷，還換了身衣服。饒是如此，那身衣服也破破爛爛，遮不住滿身傷痕。

“你在這兒干嘛？”他并不驚訝對方還活著，而是驚訝對方竟然敢來新總部。

“我不來這兒，還能去哪等你？”蟲洞將硬幣隨手拋還給他，又看了眼馬路對面探頭探腦的艾憶，“看來你的目的落空了？”

不等他回答又催促：“別想著找人了，快走吧。我們現(xiàn)在不立刻回去，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為什么？”喬木并沒有被對方的話嚇到，接住硬幣輕輕一彈，很沒禮貌地砸在對面仿生人保安的身上，“這個世界準(zhǔn)備了什么大殺招？”

“這個世界已經(jīng)亂套了，與咱們世界的差異度肯定接近臨界點了，”蟲洞并不隱瞞，“一旦雙方的聯(lián)系斷掉，咱們的智腦就會放棄這里。”

“在差異度突破臨界點的前一刻，智腦就會刪除自己記錄的兩個宇宙的坐標(biāo)，避免分裂成兩個后，互相循著坐標(biāo)入侵破壞。

“我雖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穿梭宇宙的，但我沒猜錯的話，你依然得依賴智腦對兩個宇宙的連接，沒錯吧？

“等差異度突破臨界點，兩個世界徹底斷開聯(lián)系，咱們就沒可能再借助智腦返回咱們的宇宙了。”

對方深深看著他，大有深意道：“到那時，這個世界的智腦可不會對你‘念舊情’?！?

聽了對方的解釋，喬木也明白了情況的急迫。對方猜得沒錯，路西法之翼確實是循著智腦在兩個宇宙間構(gòu)筑的某種連接實現(xiàn)往返的。

說搭便車也好，說偷渡也罷，反正確實仍舊沒有智腦的配合。一旦兩個宇宙斷聯(lián)，他確實會被困在這個世界。

但讓他就這么離開，他實在不甘心?，F(xiàn)在唯一能和艾憶產(chǎn)生聯(lián)系的，就只有這個朋克艾憶了。放棄這次機會，誰也不知道下一個艾憶會什么時候出現(xiàn)。

看著對面仿生人保安們齊齊鎖定在他身上、偽裝成黑眼珠子的攝像頭，他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咱們可以幫忙！”

他眼睛一亮，馬上看向蟲洞，這話卻也是說給躲在仿生人后面的公司高層聽的：“我可以和他們談判。咱們幫忙擊退敵人，維持同盟關(guān)系，他們則把艾憶交給我。這是多贏！”

聽到這大膽的想法，蟲洞立刻皺起了眉頭：“我就不問你知不知道自我同盟相遇代表什么了，就說你的妄想，沒錯，那就是個妄……”

“可以?！币粋€聲音突然傳來，打斷了蟲洞的話。

兩人齊齊看過去，近百名仿生人保安齊刷刷地后退了好幾米，以表示誠意。

唯一站在原地的仿生人，一動不動地張著嘴巴，聲音卻從對方嘴里傳出：“只要你們能幫我們擊退敵人，維持自我同盟，并承諾事后立刻離開，不再做任何破壞，不再回來……

“只要你們愿意給出可控可信的承諾，我們愿意達成這項交易，把我們的鄭州p9.5調(diào)查員艾憶交給你們處置?！?

蟲洞與喬木對視一眼，雖然心中不以為然，但還是乖乖閉嘴了。他自己肯定走不了，否則早就走了，怎么可能特意來找喬木？他也知道，這小子主意極正，而且很慣于冒險、勇于玩火，根本不是自己能說服的。

不多時，就有幾個人趕來了，但不是調(diào)查員。他們帶來了確保承諾“可控可信”的方案。

在這十多件花樣繁多道具的確認(rèn)下，雙方很痛快地達成了協(xié)議。他們也得到了兩臺通訊器，具體戰(zhàn)場位置，會通過通訊器實時傳遞給他們。

達成協(xié)議后，喬木完全不耽擱時間，推了個空間門，帶著蟲洞與艾憶趕赴距離最近的戰(zhàn)場。他本想直接選擇危害最大的，但按照這邊新的說法，五環(huán)以內(nèi)的戰(zhàn)場，危害程度不分高低大小。

剛穿過空間門，蟲洞還是忍不住開口了：“你不僅害死了自己，也害死了我們?！?

喬木卻對對方的抱怨不以為忤，反而安撫對方：“你不信任我？我來之前可剛剛憑一己之力攻陷了鄭州省部?！?

“這和實力無關(guān)，”蟲洞不爽地抿了抿嘴，“你根本不明白。我已經(jīng)去一處戰(zhàn)場觀察過了，這次不是普通的異界入侵與破壞，而是‘死投’！”

“死投？什么意思？”喬木好奇地問了一句，又忍不住吐槽，“你們怎么這么多花樣？”

蟲洞冷冷道：“死投是我們私下里起的名稱。正常異界入侵，是優(yōu)先自保，其次破壞。死投則是優(yōu)先破壞……”

對方停頓片刻，自己糾正道：“不，應(yīng)該說是不惜一切進行破壞，動靜鬧得越大越好，哪怕戰(zhàn)死也在所不惜。

“如果你還不明白，我可以給你一個明白的例子：馮碩那批心理異常者，就是消耗在‘死投’上的?！?

喬木的腳步終于停住了。

“為什么？”他有些不解，“我以為所謂無限戰(zhàn)爭，并沒有這么……”

“這么沒有底線？”蟲洞冷笑，“那是之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情況變了，時代變了。接下來只會越來越?jīng)]底線?！?

“發(fā)生了什么？”

“發(fā)生了什么？我以為你知道，”蟲洞神色復(fù)雜地看著他，輕輕吐出幾個字，“《永恒王傳奇》，不記得了？”

“啊——”喬木恍然，又是那次。很多事情都是由那次遭遇而起的，例如山西俱樂部。

“所以是我那一次的遭遇，讓公司、行業(yè)意識到，a型宇……盾世界已經(jīng)獲得巨大優(yōu)勢了，所有矛世界接下來都要處于劣勢？這種優(yōu)勢導(dǎo)致戰(zhàn)爭態(tài)勢發(fā)生了改變？但我還是不明白……”

“等等！”蟲洞神色古怪地打斷了他，“誰告訴你是盾世界獲得優(yōu)勢了？”

“不是嗎？不是他們，總不能是咱們的世界……”喬木卡殼了，片刻后猶疑地問，“我搞反了？咱們才是盾世界？”

蟲洞沒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已經(jīng)給出了答案。

他原本以為鼓勵文娛創(chuàng)作、促生更多次生宇宙的a型世界才是盾，那些次生宇宙就是敵人用來自我防御的手段。

那次《永恒王傳奇》就是最好的證明：所有進入那個并立宇宙所生次生宇宙的調(diào)查員，都會遭到無情的打擊。這樣一來，那個并立宇宙的次生宇宙，幾乎就不可能被終結(jié)。

還有什么是比這更強的防御嗎？

而壓制文娛創(chuàng)作的b型世界，自身誕生的次生宇宙非常非常少，也沒有什么防御手段，屬于舍棄了防御、一味進攻的矛。

結(jié)果他搞錯了？鼓勵文娛創(chuàng)作的世界才是矛，而壓制文娛創(chuàng)作的世界反而是盾？這太奇怪了吧。

但換個角度，如果鼓勵文娛創(chuàng)作的a型世界，從一開始就瞅準(zhǔn)了“從次生宇宙征召劇情人物為之作戰(zhàn)”這個目標(biāo)，那將其定義為矛世界，邏輯上也說得通。

問題就是，壓制文娛創(chuàng)作的b型世界，為什么是盾？這其中的邏輯他想不通，顯然還有信息缺失。

“所以是盾世界落入劣勢？咱們是盾世界，那這里肯定也是盾世界沒錯吧？”喬木順著對方的話推測，“敵人是矛世界？”

蟲洞卻搖搖頭：“不，敵人也是盾世界?！?

對方反問：“你覺得戰(zhàn)爭中哪一方行動會更沒底線、更歇斯底里？優(yōu)勢方，還是劣勢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