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喬木起了個大早,不等依烏魯左起床,就跑了出去,避免和對方打交道。他現在還搞不清楚兩人的關系和相處模式,更不知道對方會對夢境中的違和部分敏感到什么程度。所以他得先出去朝其他角色打聽。
離開宿舍不久,他就盯上了院子里一位頗為悠閑的修女嬤嬤。他來到對方正面,看清了對方頭巾之下的真實面容。
一個年輕的日本女孩,面黃肌瘦,一看就營養(yǎng)不良,明顯生活困苦。但他知道,這就是“修女嬤嬤”,或者說這個女孩扮演的角色是一個四十出頭的修女嬤嬤,當然也是調查員行業(yè)的知情者。
喬木的歸刃,除了表現出他其他強化能力的特性外,還融合了他在入念階段時分離出來的欲望,也就是那片星空。織夢劇場,就是由那片星空構造而成的。
此刻的織夢劇場籠罩了整個空座町,容納了兩萬多名居民。當然這些人不可能一開始就全都獲得角色并開始扮演,他們會隨著劇情的推進、場景的變換,根據劇目的實際需求,逐一登上舞臺。
自然可能會有人直到謝幕都沒能獲得一個角色與登臺演出的機會,對他們而,就相當于睡了一場沒有夢的覺。
“嬤嬤早安?!眴棠静]有刻意模仿小孩的說話方式,只是自然地打著招呼。
少女扮演的修女嬤嬤,絲毫沒有覺得這孩子說話的語氣成熟過頭了,反而努力朝他露出了一個年輕人絕對模仿不來的慈祥表情與慈愛笑容。
喬木對對方拙劣的表演也毫不在意。因為他早在虛圈的嘗試中就發(fā)現,這種表演層面上的違和感,演員們是察覺不到的。甚至演員看到的,應該就是他們扮演的那個角色。能看到演員的真實身份、看破他們的拙劣演技,應該是他這個導演的特權。
既然沒有影響,他自然不會吃飽了撐的,真的發(fā)動導演權限,去糾正對方的演技。再說了,他又不是真的導演,也不會講戲……
與修女嬤嬤聊了一陣子,喬木很快就搞清楚了基礎信息:這里是2007年的南非第一大城市,被稱作“黃金與鉆石之都”的約翰內斯堡。
而他與依烏魯左此刻所在的地方,是一家孤兒院兼學校。這家孤兒院表面上是由美國一家慈善機構開設,專門收留非洲各國在戰(zhàn)亂中失去親人的孤兒。
它的真實身份,是美國埃弗雷特公司與非盟安全與發(fā)展辦公室的合作項目,用于為雙方篩選并預培養(yǎng)調查員人才。也就是說,能進入這里的孩子,不止是孤兒,更是多元宇宙唯一的大難不死之人。
孤兒院采取全封閉式管理,有著極其嚴格的制度與措施。尤其他們這些孤兒,只要進入這里,不到畢業(yè)就休想離開半步。所以這些本該絕密的信息,在這里反而是常識,打聽起來沒有任何難度。
至于依烏魯左,性格孤僻,沒有朋友,脾氣也不好,經常和死對頭發(fā)生沖突。喬木扮演的室友巴比,則是唯一能與對方說上兩句話的孩子,當然也算不上是朋友——至少在修女嬤嬤看來,年幼的依烏魯左不可能交到傳統(tǒng)意義上的朋友。
了解到這些基本信息后,喬木還想試試看能不能套出關于埃弗雷特或非盟安發(fā)辦的情報,就被對方趕去教堂參加晨禱了。
強忍著惡心跟著眾人說了一大堆贊頌上帝的垃圾話,接下來就是早餐時間。
喬木領了早餐,徑自來到獨坐在長桌最遠處角落的依烏魯左身旁。稍遠一些的孩子們對這一幕沒什么反應,這也讓他松了口氣,看來自己這個行為不算出格。
但不等一口氣出完,他就發(fā)現年幼的依烏魯左正在疑惑地注視著他。對方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疑惑,眼神中漸漸浮現出了一抹絕不該出現在孩子眼中的兇戾,可同時也透著越來越強烈的迷茫與恍惚。
看到這一幕,喬木心中一驚,稍微一想,就察覺到自己的疏忽:他忘記安排反派了!
想到這里,他立刻轉為導演模式,整個夢境在這一瞬間停滯了。說是停滯,其實是推進得極其緩慢,慢到不耐心觀察很久很久,都無法察覺到時間的流動。
這一幕他無比熟悉,正是他在思維宮殿狀態(tài)下,現實時間流速與他的思維之間產生的時間差。
他的歸刃,竟然還體現了思維宮殿的部分特性。這倒是一個新的發(fā)現。
不過喬木并沒有過多關注這個方面,而是立刻環(huán)顧全場,很快就在食堂之外的后院樹林中,找到了逃掉晨禱的哈姆扎。
難怪這家伙沒出現在食堂……他嘀咕著,給對方貼上了反派的標簽。
按照修女嬤嬤的講述,這家伙是孤兒院的孩子王之一,也是與年幼依烏魯左最不對付的家伙。
在這個階段,將對方設置為反派,是最合理的。當然他想過選一個教師做反派,但這是他第一次對付這種級別的棘手敵人,而且他對自己歸刃能力細節(jié)的了解也相當匱乏,所以不想上來就冒險。
重新回到客串模式,嘈雜聲席卷而來,整個食堂、整個劇場,瞬間恢復了正常。
喬木不動聲色地用余光觀察身旁的依烏魯左,后者眼中的兇戾迅速褪去,臉上的迷茫也定格了。對方許久才猛地回過神,疑惑地搖了搖頭,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就低頭繼續(xù)專注自己的早餐,仿佛剛才發(fā)生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錯覺。
喬木也由此確認,依烏魯左對他的敵意消失了,或者說轉移到了反派身上。而這,正是他geass的效果:敵意轉嫁。
也就是說,接下來他需要確保依烏魯左隨時都有一個對手,或者敵人,來承接對方針對他的敵意。否則對方很可能會察覺到織夢劇場的虛假,導致演出失敗。
之前在虛圈的實驗中,他并沒有發(fā)現設置反派還有這個作用。現在想來,應該是因為那群大虛除了殺戮就是吞噬,本來就容不得身邊有任何活物。這種情況下,就算對他沒有敵意,那些怪物也會在本能的驅使下攻擊他。
“修女嬤嬤早晨偷偷告訴我,恩迪迪女士這幾天要來?!眴棠疽贿吅鷣y吃著早餐一邊說。
依烏魯左握著勺子的手,停下了。片刻后,對方才冷冷反問:“這和我有什么關系?”
口嫌體正直的小鬼……他心中吐槽,沒再說什么。
既然是戲劇,自然不可能把一天24小時都展現出來,肯定要有所側重有所省略。伴隨著依烏魯左盯著餐盤出神的表情特寫,時間直接跳躍到了一小時后。
“祖魯!”一聲怒喝驚醒了看著桌上圣經出神的依烏魯左,是授課的神父正在發(fā)火,“如果你覺得侍奉上帝是在浪費你寶貴的時間,那就給我出去!”
教室中頓時響起一陣竊笑。沒想到,依烏魯左卻真的站起身直接走出了教室大門,只留下神父在講臺上無能狂怒。
喬木只猶豫了一瞬間,就趁著神父不注意,一頭鉆到了桌子下面,然后像貓一樣,躡手躡腳爬出了教室。
他是來解決依烏魯左的,不是來當三好學生的。
講臺上神父看著他小心翼翼往外爬,氣得吹胡子瞪眼,卻也沒說什么。畢竟比起祖魯,這個巴比還知道偷偷行動,已經算給他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