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木卻自顧自地說:“這是人之常情。但推廣普及山西夏令營模式,是前所未有的大行動、大變革。這種事情哪怕高會不發(fā)話,也會天然遭受當(dāng)前體制的反抗,這是體制的本能反應(yīng)?!?
他強調(diào):“所以越是這種情況下,我們越要學(xué)會分享,大膽分享,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敵人搞得少少的,阻力才小,成功的可能性才大?!?
楊海龍摒棄掉心中的雜念,認真地點頭。他認為對方說的是對的,這種事情、這種時候,絕不能貪婪,越貪婪越壞事。
他甚至由此想到,如果剛才會上,被易品沅將軍吼,鄭志華能順勢將這項權(quán)力分享給11分部,以此為條件拉攏各分部……
想到這里,他的背后頓時就是一層冷汗。
畢竟鄭志華是主任,又有高會的支持,人家天然就比他有更多優(yōu)勢、更多籌碼。這種虛空造牌的能力,也是對公司規(guī)章制度與權(quán)力模式的一種靈活運用。
“怎么了?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察覺到他表情不對,喬木好奇地問,“放心吧,我這里最不可能有鬼。”
楊海龍也沒有隱瞞,將自己剛才想到的事情講了出來,心有余悸地說:“還好鄭志……咱們這位鄭主任,腦子沒那么快?!?
所以他要比對方更快。一會兒結(jié)束談話,他就得趕緊向其他11分部的同事表態(tài),自己會全力支持大家分享相關(guān)決策權(quán)。
這事兒越快越好,得趕在鄭志華前面,不然就沒意義了。鄭志華不見得有這個腦子,但李澤鵬肯定有。
那位的手段比所有人都強,一旦察覺到事不可為,說服了鄭志華,讓鄭志華率先表了態(tài),他就又被動了。
“但不管怎么說,主動權(quán)依然會在鄭志華手里……”喬木卻并沒有感到開心,反而皺著眉頭,邊思索邊說。
“鄭志華這個人腦子有問題,在公關(guān)部待久了,伺候首都的各路大神伺候慣了,滿腦子都是‘主人的任務(wù)’,從沒有‘公私分明’的概念,一門心思給孫慶書當(dāng)狗?!?
他越說,楊海龍越尷尬,不停地觀察易品沅的表情。后者果然一臉的不舒服,顯然很不認可喬木這么羞辱自己的同事乃至公司領(lǐng)導(dǎo)。
他想著要怎么提醒一下喬木,后者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自顧自地說:“他就算不阻撓山西夏令營模式的推廣,也會阻撓山西夏令營從中受益,阻撓我本人從中獲取功勞?!?
這一點楊海龍非常贊同,鄙夷道:“他根本就不提山西俱樂部,一說就是山西模式,好像是他牽頭搞出來的似的……”
喬木往后靠在沙發(fā)靠背上:“我現(xiàn)在哪哪都是事兒,恨不得干脆不用來公司,現(xiàn)在連月保底都不做了?!?
“我也不想陪他折騰了,”他滿臉厭煩,“這種密室陰謀詭計真是沒意思,又low又無聊?!?
楊海龍又被整尷尬了,這次感覺整張臉都滾燙,一時搞不清對方是單純在說鄭志華與李澤鵬,還是也在說此刻的他們。
但他從喬木的話語中聽出了某種危險的意味,也顧不上這種尷尬,趕忙勸阻:“喬木,鄭志華已經(jīng)在省里站住了?,F(xiàn)在要趕他走,總部那邊是絕不會同意的!”
“我倒不至于這么剛……”喬木下意識地回了一句,依然在思索著對策。
“這方面,我倒是能幫上忙?!睆乃麄冋f起此事就保持沉默的易品沅,突然開口了。
“你幫忙?”喬木驚訝地問對方,“怎么幫?讓張世光查他?這不像你的風(fēng)格啊?!?
易品沅瞪著他,使勁用鼻孔噴出一股氣,沒好氣地說:“你要的不是趕走他,而是讓他不阻撓山西夏令營的調(diào)查員們,獲得應(yīng)得的功勞與獎勵,對吧?”
得到喬木的肯定后,對方說:“你直接把山西夏令營的決策主體放到大同分部來,山西夏令營的所有集體項目都可以歸由大同分部管轄?!?
喬木與楊海龍均是眼前一亮,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山西夏令營是個連員工興趣小組都算不上的純“民間自發(fā)小團體”,在公司制度上得不到任何認可與保障。
但如果他們借助大同分部這個“殼”,把山西夏令營的項目包裝成大同分部的項目,把其他分部與山西夏令營的合作包裝成與大同分部的合作,就可以借助大同分部這個殼,享受公司制度的保護了。
而山西夏令營其他不屬于大同分部的調(diào)查員,直接以個人名義申請加入項目就是了。
也就是說,山西夏令營干脆就以大同分部內(nèi)部項目事業(yè)部的名義活動。
當(dāng)然這樣一來,山西夏令營也不能像過去那樣,完全由他和幾名p9說了算了,而是得遵守公司章程與制度,甚至一定程度上接受大同分部的監(jiān)管與約束。
但大同分部主任洪海是步建忠的人,他和步總關(guān)系不錯,對方幫過他幾次,應(yīng)該對他挺有好感的。
而副主任易品沅,他也完全信得過這位的人品。
可以說向這兩人分享山西夏令營的權(quán)力,他完全能接受,甚至相當(dāng)樂意。
計劃通!
“你這不挺能變通的嗎?”想通其中關(guān)節(jié)的喬木開心地調(diào)侃對方。
不等對方回答,他長舒一口氣,舒暢地伸了個懶腰:“省部有楊叔,大同那邊有你,我也能徹底放心了。總算不用再搞這種煩人的密室密謀了?!?
這一次,易品沅竟然贊同地點了點頭。顯然他也很厭惡這種幾個人關(guān)上門,仗著公家的權(quán)力私相授受。
楊海龍還能說什么?只能報以苦笑。
與此同時,走廊另一端的主任辦公室中,鄭志華狠狠打了個噴嚏。
他抽出張紙巾隨便擰了把鼻子,將紙團隨手扔進紙簍,又問對面的李澤鵬:“你繼續(xù),剛才說到哪了?”
“這件事到了這一步,不可能再硬扛下去了,”李澤鵬耐心地勸說、解釋,“如果您堅持要把決策權(quán)留在省部,萬一楊海龍那邊主動支持其他分部分享決策權(quán),咱們就會非常被動、難受。之前那些對您表示支持的同僚,到時候也會猶豫,甚至倒戈!”
鄭志華臉色陰郁,嘟噥著罵了一句楊海龍。
他很想冷笑著問楊海龍能這么大方?但他最終也沒問出口。畢竟他賭不起。這次萬一那家伙真的這么干了,他之前爭取來的大好局面就徹底葬送回去了,他就完了。
但他心中還是不痛快:“就這么白白便宜了那群……他們?”
“不能這么說,”李澤鵬解釋道,“您沒拿到,楊海龍一樣拿不到。權(quán)力分散出去,其實相對而對咱們更有利?!?
鄭志華聞精神一震:“哦,怎么說?”
“支持咱們的人還是少數(shù),為什么?歸根結(jié)底就是整個山西抱團,他們擔(dān)心被排擠?,F(xiàn)在有了山西模式合作推廣的決策權(quán),就等于所有人憑白分到了一大塊蛋糕,只憑這塊蛋糕就足以讓他們吃飽了,面對其他人的排擠他們也就有底氣了,甚至?xí)驮蹅兺饠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