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老的聲音變得無比輕柔，卻令人心驚肉跳：“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就是用好你的肚子，還給我一個優(yōu)秀的繼承人！結(jié)果呢？你不僅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甚至還和她一起騙我？！”
“媽媽……你怎么能這么說？我是你的女兒，莉莉是你的外孫女啊……”中年婦女的聲音夾雜著濃郁的哭腔。
“閉嘴！如果你真的當我是你的母親，你就不會和那個小雜……她一起騙我！”老人又歇斯底里起來了，“阿曼達，你毀了我的人生！你毀了我的一切！我當初就不該生下你！”
“嗚——”
“哇——”
中年婦女的哭泣，與嬰兒的嚎啕，交織在一起，讓喬木心煩意亂。
“唉……”他身旁不遠處，響起了中年男人滿是醉意的嘆氣聲，“跳個舞而已，能有多難呢？莉莉，你就不能行行好、努努力，讓這個家清凈幾天嗎？我每天上班這么累……”
莉莉？她就在旁邊？喬木下意識伸手去摸，摸了兩下才想起這是夢，自己什么都碰不到。
緊接著，“咚咚咚”的奔跑聲突然響起。
緊接著，“砰”的一聲，是大門被撞開。街頭孩童隱約的圣誕頌歌傳了進來。
“莉莉——！”一切聲音，都在中年婦女的驚呼聲中，戛然而止。
是莉莉的腳步聲？這是夢境這么久，他第一次聽到了來自莉莉本人的動靜。喬木心中一驚：莉莉怎么了？
但不可能有人告訴他答案。
經(jīng)過剛才那折磨耳膜的騷亂后，此刻正常的家務(wù)動靜，竟然顯得格外溫馨。似乎暴風雨已經(jīng)結(jié)束，這個家又恢復了平靜。
“吃飯啦?！敝心陭D女重新恢復了日常的語調(diào)。喬木一時搞不清此刻距離那個圣誕夜，究竟過去了多久。
飯桌旁，刀叉與盤子撞擊的聲音此起彼伏。
只剩下聽覺能起作用的喬木很快就注意到，不知道為什么，這一次的聲音顯得有些悶，仿佛和他之間隔了一層什么。
“我今天遇到了年輕時的老友，他很擅長拉丁文，對給喬恩做拉丁文老師一事很感興趣，”是外祖母的聲音，同樣恢復了正常，甚至多了幾分慈祥，與圣誕夜的聲音一模一樣，卻判若兩人，“他叫卡勒姆，你應該還記得吧？”
聽到說話聲，他能夠確定，他與說話者之間，確實好像隔了一層窗戶似的，聽對方說話有些低沉的。
他跑到門外了？他不確定，因為自始至終，他都不知道這座房子是個什么格局。
“卡勒姆？”中年婦女思索片刻，略微驚喜道，“我想起來了，是那個在教堂變魔術(shù)，被神父趕出去的叔叔？”
“沒錯，”老人的聲音中滿是笑意，“就是他?！?
“拉丁文嗎？”男人若有所思的聲音響起，“這是個好主意，我前不久聽我老板說，不少貴族大人物，都只用拉丁文。這可以說是貴族語?！?
“哈哈！”男人拍了拍什么東西，大笑道，“希望我的兒子，將來也能成為一名貴族！”
“貴族？”一個稚嫩的男童聲音響起，“我才不要，我長大了要當游俠！”
一家人有說有笑，喬木仔細分辨，依然沒有莉莉的聲音。
“我吃飽了，”中年婦女起身，“我去給莉莉送飯?！?
莉莉？！喬木心中一喜。但送飯？為什么要送飯？
中年婦女轉(zhuǎn)身離去，飯桌上三人依然有說有笑，沒有任何反應。
喬木立刻跟上那腳步聲，但還沒來得及行動，聲音就消失了。
又是一聲轟鳴，這次他已經(jīng)適應了，沒被嚇到。但緊隨其后的，則是一連串充滿驚恐的尖叫。
“什么……啊啊啊啊啊！”
“喬恩——！??！”
“怎么了？天啊……他、他、他怎么飄起來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仿佛是一大塊肉被強行撕成兩半。接著是灑水聲、尖叫聲、哭嚎聲。
隨后，老婦人的尖叫聲也戛然而止。
接著，孩童的哭嚎聲也消失了。
中年婦女的哀嚎聲反而更加凄厲了。
“莉莉——快跑！是……是魔鬼啊，快去教——”
中年婦女的聲音戛然而止。
隨后又是一連串暴力拆遷的動靜，以及近在咫尺的、莉莉那竭力壓抑的嗚咽聲。
這是喬木進入夢境之后，第一次聽到對方的聲音。那聲音也讓他心頭一緊。
隨著房門被轟開的巨響，緊接著，一切歸于平靜。
很快，交頭接耳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就是她？那個唯一幸存的女孩？”
“小心點，據(jù)說她也被魔鬼附身了！”
“胡說什么？她要是被魔鬼附身，現(xiàn)在應該被關(guān)到教堂里，怎么會來醫(yī)院？”
“我胡說？她沒被魔鬼附身，神父能每天都來？沒被魔鬼附身，能是現(xiàn)在這副模樣？話都不敢說，頭都不敢抬。沒被魔鬼附身，能想不起自己是誰？全家都慘死了，這種事情都能忘，你信？”
“你！”
這是……莉莉被救到了醫(yī)院？而且應該已經(jīng)醒了，已經(jīng)失去了之前的記憶？
可這段記憶，她應該記得吧？為什么自己依然什么都看不見？
現(xiàn)在的莉莉應該醒著，不然自己不可能聽到這段對話。這讓喬木有些生氣：這些人，嚼舌根子都不知道背著點別人嗎？！
不過人群很快就被護士驅(qū)散了，護士在病房中做了些什么，也很快就離開了。
時間仿佛陷入了停滯，如果不是窗外傳來的背景噪音，喬木都懷疑夢境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但現(xiàn)在他反而更奇怪了，莉莉的夢境跳得很厲害，比他見過的任何人都跳得厲害，完全不需要他刻意的引導或操控。但現(xiàn)在，夢境已經(jīng)很久沒有跳躍了，至少也得半個小時了。
難道之前的跳躍只是例外？現(xiàn)在回到了自己熟悉的記憶，所以平靜下來了？
他正毫無理由地胡亂猜想著，房間中突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莉莉·卡特？”
誰？！喬木心中一驚，他完全沒聽到有人走進房間的聲音。
那人卻自顧自地說著：“不用害怕，相信你也看出來，我不是普通人，我的存在是你難以想象的，而且我對你沒有惡意。
“我來自另外一個世界，死后的世界。我效忠著你難以想象的偉大存在，那個存在，是統(tǒng)治這個世界的四人之一。對你而，他就是至高無上的神！
“我知道你幾年前覺醒了某種神奇的能力，那位大人需要你的能力，作為交換……”
聲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街頭的喧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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