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銀次郎帶著朽木白哉失望地離開了，喬木則拽出兩只兔子，繼續(xù)低頭研究起來。

“這是……什么？”不多時，頭頂又傳來山本三席的聲音，“您把兩只兔子粘在一起了？”

“研究研究而已，”喬木又隨手將兩只背脊牢牢粘在一起的兔子扔進旁邊的籮筐，抬頭問，“什么事？”

把兩只兔子粘在一起算什么研究？山本雄也一時想不明白，干脆也不想了，直接說正事，“抓了兩個人，試圖盜竊其他人的燃木，都是貴族出身。”

“殺了。”喬木的回答完全不假思索。

但山本雄也卻難得地猶豫了。

“怎么了？”喬木好奇地問，“難不成是大貴族？”

大貴族跑這邊干嘛？還偷燃木？都不夠丟人的。人家就算想要，也是直接拿錢砸；手頭沒錢也會許諾事后加倍給。

“他們是昨天才剛過來的，對咱們的規(guī)矩還不太了解……而且他們承諾事后賠償，愿意寫文書。失主也愿意和解?！?

喬木了然，這段時間從其他方向跑來的難民，確實越來越多了。

“那就抽鞭子，”他依然沒什么猶豫，“抽幾下你看著辦?！?

不管怎么樣，懲罰都是必須的，否則就一定會有人鉆空子。

他又補充：“你們幾個席官商量個量刑標(biāo)準(zhǔn)，就按照標(biāo)準(zhǔn)來，別由著性子。如果罪犯積極彌補、賠償，雙方能夠達成和解，可以適當(dāng)減輕量刑。”

“我明白了。”山本雄也點著頭，努力將喬木的叮囑刻在腦子里。

雖然不太理解為什么要搞得這么復(fù)雜，還要搞什么諒解之類的，但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位副隊長腦海中總能冒出各種奇思妙想，而且總是非常有效。

漸漸的他也不問為什么了，整個十番隊上下，都對喬木無條件地信任。無論喬木說什么，他們只需要執(zhí)行就好，執(zhí)行后的結(jié)果會讓他們明白為什么的。

解決完公務(wù)，山本雄也并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看向不遠處高聳的瀞靈墻：“副隊長，您說總隊長他們……成功了嗎？”

“這問的是什么傻話？”本來要去拿兔子的手又停下了，喬木無奈地瞪了對方一眼，改為指向遠處天盡頭黑漆漆的洞口，“看不見那東西還在？讓銀副隊長給你配一副眼鏡吧?！?

山本雄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知道喬木并不是真的讓他去配眼鏡。護廷十三隊上下都知道，六番隊副隊長銀銀次郎，在首次接觸神奇的眼鏡、了解了凹凸透鏡的原理后，就徹底迷上了那些小玩意兒，十多年來一直在制作各種眼鏡送人。

據(jù)說對方打算退休后去開一家眼鏡店。這也挺稀奇的，畢竟貴族親自開店，說實話是很跌份的。不過護廷十三隊又不是貴族，不會拿這種事情嘲笑自己的同僚。

笑了笑后，山本雄也看著天盡頭的黑腔，又有些擔(dān)憂地問：“這么多天了還沒有消息……不會是出事了吧？”

“能出什么事？”喬木撇了撇嘴，“等什么時候看到黑腔中噴涌而出的火焰將雙殛之丘和懺罪宮化為灰燼，那才是出事了?！?

山本雄也愣了片刻，才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能讓總隊長顧不上瀞靈廷，親自動手，那才叫真的出事了。

“放心吧，”喬木看出了對方的不安，耐心地安撫道，“那么多隊長，就算關(guān)不掉黑腔，也不會有太大的傷亡。”

他又撇了撇嘴：“況且這次行動咱們十番隊也沒出人?！?

潛臺詞是要死也是死其他番隊的人。

這一次本來各個番隊都要出人，但十番隊和十一番隊都處于半殘狀態(tài)，所以總隊長特許這兩支番隊只各出一個隊長。

當(dāng)然十一番隊除了隊長，還出了個副隊長。畢竟那兩人從來不分開。

“隊長……”山本雄也想說隊長不是去了嘛，怎么能叫沒出人呢，但及時止住了這個話題。

“志波一心屬蟑螂的，死不了，”喬木很不尊重地背后直呼其名，又安撫自己的副官輔佐，“說不定總隊長一怒之下，一招傳說中的卍解，就把那個黑腔砍爆了呢。然后你就能返回瀞靈廷了?！?

聽著他的安慰，山本三席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低聲嘀咕：“收復(fù)瀞靈廷什么的……我倒是覺得現(xiàn)在這樣也挺好的……”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哪怕明知道副隊長不會怪罪，對方還是露出了窘迫的神情。

聽到這話，喬木則驚訝了：“為什么？”

“我也說不清楚，”山本雄也難為情地?fù)狭藫项^，“就是覺得……第一次發(fā)現(xiàn)，死神、整、貴族、流魂，原來大家都是一樣的……”

對方尷尬地笑了笑：“我知道這么說挺傻的……”

“我記得你家是沒落貴族吧？而且還沒搬出瀞靈廷，”喬木好奇地追問，“這種想法，你不會感到冒犯嗎？”

山本雄也想了想，搖頭：“說來也怪，以前誰這么跟我說，我會覺得荒唐，是胡亂語?，F(xiàn)在這么想，反而會覺得很安心……”

聽到這里，喬木懂了，點了點頭：“因為你現(xiàn)在缺乏安全感，所以希望藏身的族群越大越好。等瀞靈廷收復(fù)了，曾經(jīng)的秩序恢復(fù)了，重新找回安全感的你，就會重新想要變成少數(shù)人了?！?

山本雄也沉默了許久。以往副隊長說起一些奇奇怪怪的話，他總是聽不懂。這一次很神奇，他聽懂了。

正因為聽懂了，所以他一時竟無以對——他覺得對方說中了。

山本三席不說話了，喬木卻好奇地問：“你喜歡留在這里，有沒有一定的原因，是因為你很喜歡現(xiàn)在的工作？”

“現(xiàn)在的工作？”山本雄也喃喃，“是指管理難民營嗎？”

見對方點頭，他思索片刻，也點頭：“我覺得有。這份工作雖然挺累的，但……”

他還在艱難組織措辭，喬木替他回答：“但讓你覺得自己是個大人物?！?

山本雄也滿臉難堪。

喬木則平靜地點頭：“很正常，這是人之常情。”

“副隊長也會有嗎？”山本雄也脫口而出，問完就后悔了。什么叫“也會有”？副隊長已經(jīng)是大人物了??！

“當(dāng)然，我說了這是人之常情，”喬木笑了，“不過現(xiàn)在的我，會專注于一個目標(biāo)，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要做的事情、要達成的目的上。滿腦子想著如何帶領(lǐng)大家達成目標(biāo)，就會忘記統(tǒng)治本身，就能夠抵御這種情緒了?！?

這話說得山本雄也徹底迷茫了：他又聽不懂副隊長在說什么了。

為什么……要抵御、對抗這種感覺呢？追求成為大人物、人上人，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不過這次他沒再問出口，因為副隊長已經(jīng)將頭扭向另一邊了。

他看了看那邊，什么都沒有，意識到副隊長應(yīng)該是不想聊下去了，就像以往一樣，將對方的話記在心里，以后再慢慢揣摩。

喬木卻開口了：“他們回來了?！?

他們？誰？山本雄也一愣。但還沒問出口，喬木已經(jīng)看向瀞靈廷方向，那個巨大的黑腔依然穩(wěn)穩(wěn)掛在天上。

他撇了撇嘴：“我就知道他們關(guān)不掉……”

那道黑腔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他根本不在意死神們能不能關(guān)掉它，甚至多少還有些好奇、期待。

身旁的山本三席，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是……是隊長？他們回來了？！”

驚喜的瞬間，他也如出一轍地看向天邊那道黑腔，意識到結(jié)果后，遺憾地嘆了口氣。緊接著又想起自己之前說的話，心情一時有些復(fù)雜。

六番隊與十番隊全員，很快就扔下手頭的工作，跑去迎接各自的隊長。

看到朽木銀鈴與志波一心兩位隊長，帶著六番隊折損過半的精銳，所有人都傷痕累累、滿身疲倦，再結(jié)合那邊天上的黑腔，所有人都沉默了。

沒有接風(fēng)，沒有慶功，只有沉默中無比的壓抑。

就連一向表現(xiàn)得沒心沒肺的志波一心，都懶得講冷笑話緩解氣氛了。

當(dāng)天夜里，護廷十三隊關(guān)閉黑腔失敗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潤安林。

伴隨著這條消息的，還有大量謠。從多名隊長重傷，到多名隊長戰(zhàn)死，再到總隊長重傷，甚至再到總隊長瀕死、戰(zhàn)死……

大量難民開始收拾行裝，想要拖家?guī)Э诘靥与x此地、遠離瀞靈廷了。

六番隊與十番隊的隊士們，不得不多出了一項職責(zé)：鎮(zhèn)壓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