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她與對方之間，對方才是那個上位者？

這個念頭與感受讓她覺得異常荒唐。但她一時也想不明白為什么會有這種錯覺，明明對方只是一個從未身居高位的普通死神罷了。

她只能將這種錯覺歸結(jié)于對方很能打，狠狠揍過自己，給自己留下了心理陰影。

她深吸了幾口涼氣，讓自己清醒一些，朝遠(yuǎn)近兩名家族護(hù)衛(wèi)道：“下去吧，離遠(yuǎn)點(diǎn)兒。”

待兩人走后，她才說起正事：“格致院今天一早就被封閉了，說是發(fā)現(xiàn)了安全隱患，要進(jìn)行排查翻修。任何人不得入內(nèi)，相關(guān)學(xué)習(xí)也全部暫停?！?

斫迦羅家族每一代都有很多人，這些人自然不可能放到一處學(xué)習(xí)，更不可能全都學(xué)一樣的東西，進(jìn)行一種競爭。

人一多，分工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畢竟家族需要的人才是方方面面的。

一旦分工，那分班、分級、分院甚至分校，就順理成章了。

所以斫迦羅家族內(nèi)部有多個家塾，每個私塾教育的側(cè)重點(diǎn)不同，內(nèi)部還分年級，每個年級還按成績分班。

很卷就是了。

兩人此次的目標(biāo)——格致院，就是最高級的家塾之一，側(cè)重于科研人才的培育。只有在那里，才有機(jī)會接觸到斫迦羅百萬年來積累的技術(shù)。

“持續(xù)多久？”

“至少一年?！?

喬木不自覺皺起了眉頭：“是真的？”

“我還能騙你？！”暻大怒。

“我是問，發(fā)現(xiàn)安全隱患這事是真的嗎？”喬木不耐煩地問，問完又猶疑，“你不會沒打聽就直接信了吧？”

“你當(dāng)我是什么人？”暻立刻嗤笑反擊。

“那答案呢？”喬木催促。

“不知道……”看著他的眼神，暻羞惱地嚷嚷，“我退出競爭這么多年，之前在家中的勢力早就散得七七八八了！這次才回去幾天，連那個死老頭都沒完全信任我，更別說重新組建勢力了?！?

顯然，現(xiàn)在的她根本沒有打探內(nèi)幕消息的渠道。

“這么巧……”喬木緩緩沉吟。

“是啊，就是這么巧?！睍抢湫Γ膊恢窃谛φl。

笑完他又朝喬木挺了挺下巴：“喂，一年時間，能等嗎？”

“你說呢？”喬木冷冷反問。

一年時間，他當(dāng)然能等，反正離隊(duì)長虛化事件還有六年呢。但他不想等，他能察覺到這其中有貓膩，而且很可能就是針對他們的貓膩。

等，是沒有意義的。

但會是什么原因呢？是暻這個家伙演技太拙劣，被斫迦羅家主看穿或懷疑了？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暻惡狠狠地質(zhì)問，“總感覺你在想一些很失禮的事情！”

她冷冷說道：“我丑話說在前頭，無論你讓我做什么，我都不會冒險。除非你能拿出萬無一失的方案?！?

-----------------

“幫忙？”涅繭利放下手中的試管，一臉嫌棄地瞅著喬木，不耐煩地說，“情報、方案和技術(shù)支持，我哪一項(xiàng)沒給夠？就連斫迦羅家已知所有警戒和防御措施的解決方案都給你們了?！?

“但是不夠，”喬木一臉的誠懇，“我需要更多幫助?！?

“喬木隊(duì)士，我是你的盟友，不是你的保姆，”對方想了想，改口道，“保姆也不是不行，但那是另一個報價?！?

“你當(dāng)初說過，除了情報、方案與技術(shù)支持，還會確保我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喬木一臉無辜，兩手一攤，“情報、方案與技術(shù)支持都有了，現(xiàn)在就差‘確?！恕！?

聽到這話，涅繭利狂躁地齜著牙，仿佛要撲過來咬他。

但對方最終只是一臉不爽地嘆了口氣，仿佛在感慨“你真是個廢物”。

“知道了，后天丑時，去格致院西門等著?！睂Ψ街徽f了這一句，就繼續(xù)低頭做自己的實(shí)驗(yàn)。

“就這？”喬木驚異，但對方卻不再理他了。

他也不自討沒趣，就要離開，可剛走了兩步，又停下了，一臉疑惑地問：“我怎么覺得你早就準(zhǔn)備好方案等著我了？”

“那種腐朽僵化的老東西，還需要我提前準(zhǔn)備？”涅繭利回頭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滿是輕蔑。

也不知道是在輕蔑誰。

兩天后的丑時——也就是凌晨一點(diǎn)，喬木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了格致院西門外。

他并沒有大大方方站在門外，而是隱藏在不遠(yuǎn)處另一座墻角下的陰影中，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耐心等了近半個小時，小門才被人從里面緩緩打開。那人探出頭，四下打量了一圈，卻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

“人呢？”那人輕聲呼喚了一句。喬木卻沒給任何回應(yīng)。

等了片刻，那人只好一臉茫然地縮了回去，小心翼翼地從里面關(guān)上了門。

喬木依然沒有動彈。

許久，門再次打開，這次的動作比上一次粗暴了不少。

這次探出來的不是腦袋，而是直接走出來一個人，那人左右環(huán)顧，不耐煩地雙手抱胸，就要大喊。

在對方喊出聲時，喬木邁出一步，將自己暴露在昏暗的月光下。

暻看到他，嘴角咧出一個冷笑，仿佛在嘲笑他的膽小，隨即也不等他，轉(zhuǎn)身回去了。

喬木也快步跟上，進(jìn)門發(fā)現(xiàn)之前那個人也在，直接問：“他是誰？”

走在前面的暻卻猛地回頭，死死盯著他，手也握住了腰間的刀柄，低聲質(zhì)問：“你不認(rèn)識他？！”

喬木并不緊張，而是看向那個人：“你自己說?！?

那人露出卑微的笑：“誰讓您丑時來西門，我就是誰的人。但我不能提那位的名字。”

喬木點(diǎn)了點(diǎn)頭，卻直接說出了那個名字：“涅繭利？”

那人卻臉色劇變，緊張地雙手捂在自己胸前，感受了片刻，發(fā)現(xiàn)沒有任何異樣，才松了口氣。

看來這家伙不是涅繭利的內(nèi)應(yīng)，而是對方用某種粗暴手段脅迫的人質(zhì)……還真是符合那家伙的惡劣個性呢。

“涅繭利？！”暻卻愕然了，音量都不自覺大了幾分，“那家伙放出來了？！”

問完她就意識到問錯了，厲聲質(zhì)問：“不對，你的另一個盟友是涅繭利？！你為什么沒告訴我？”

“你不也有很多事情沒告訴我嗎？”喬木輕松地反問，“涅繭利怎么了？和你有仇？”

“是和斫迦羅以有仇，”暻冷聲道，“你以為當(dāng)初是誰把他關(guān)進(jìn)蛆蟲之巢的？”

“啊——”喬木恍然，又笑了，“難怪那家伙那么瞧不起你們，還那么熱心幫我?！?

“我不信任他！”暻卻沉聲道，“這次行動后，如果你繼續(xù)和他保持聯(lián)系，那咱們的結(jié)盟就到此為止！”

對對方這個態(tài)度，喬木不以為忤，反而指著旁邊那個家仆問：“那他呢？你是不是也要?dú)⑷藴缈?？?

那個家仆聞，表情變了變，卻既沒有逃跑，也沒有求饒，反而向暻的方向微微挪了一步，還朝喬木露出了傲然的表情。

？？？看著對方的反應(yīng)，喬木一頭霧水。

暻卻解釋了：“沒必要。我遇到他的第一時間就對他使用了能力。我已經(jīng)問過了，至少他不知道任何陰謀。我接觸能力之前，他都不會背叛我?！?

“那個‘擁抱他，醉鬼’什么的？”喬木想起了初次見面時，對方被他打斷的始解。

暻狠狠瞪了他一眼，對他稱自己的斬魄刀為醉鬼很不滿意，卻只是道：“先行動，要吵架等出去了再吵?！?

家仆聞，立刻帶路。

三人一路來到一棟獨(dú)立的房屋中，遍布房屋的書架上擺滿了精美的木匣。

“這里是博學(xué)閣，是存放斫迦羅家所有技術(shù)資料的房間之一?！睍堑碾S口介紹中，不自覺地帶出了幾分驕傲的語氣。

“你在這兒守著，我去找穿界門的資料。”對方說著就要往里走。

但一步都沒邁出去，就被喬木按住了肩膀。

“怎么了？”暻回頭問道，見他不回答，只是四下打量，下意識跟著觀察起周圍。

觀察了一圈，卻什么異常都沒發(fā)現(xiàn)，便不耐煩地問：“到底怎么了？”

“稍安勿躁?！眴棠局皇呛唵位亓怂膫€字，然后放下了手。

暻見狀，干脆也不急了，和對方一起站在那里。兩人也都不打量了，只是干站著，仿佛是來站崗的一般。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兩人誰都一不發(fā)，甚至紋絲不動，好像在賭氣在比耐心。

反倒是那個家仆先忍不住了，緊張地問：“大小姐，你們這是怎么了？不是要來偷……取東西的嗎？”

暻正要開口，喬木卻搶先了：“誰說我們是來偷東西的？”

暻聞也是一愣，昏暗之中甚至有幾分恍惚：難道不是嗎？

“難道不是嗎？”家仆也愕然，“那位就是這么說的啊，讓我確保你們安全從這里帶走你們想要的東西……”

“涅繭利說什么你就信什么？”喬木笑著反問，“難道你家大小姐也這么說？”

家仆徹底懵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同樣茫然的暻，搖頭：“那倒沒有……”

“這不就得了？”喬木理直氣壯。

“你到底要干嘛？！”暻卻不高興了，低聲質(zhì)問，“事先說好的，現(xiàn)在又變卦。你是不是耍我呢？”

“你在說什么呀？”喬木反而一臉疑惑地看著她，“咱們事先說好的，不是來保衛(wèi)格致院、守護(hù)博學(xué)閣嗎？”

暻徹底傻眼了：“誰跟你說好這個了？！”

她已經(jīng)確定這家伙沒安好心，就是在欺騙自己利用自己了，頓時暴怒：“保衛(wèi)什么？從誰那保衛(wèi)？這兒就咱們?nèi)齻€，還能有敵人憑空冒出來不……成？”

吼到最后，她的咆哮卡住了。

因?yàn)槿松砗螅W(xué)閣的門外，不知何時，真的出現(xiàn)了三個人影。

三人全都被黑色斗篷罩著，在昏暗的光線下，完全看不清容貌與體型，甚至察覺不到任何靈壓。

那三個人就這么悄無聲息地站在門口，頭罩黑黢黢的面部黑洞，就這么齊齊對著他們。

令人不寒而栗。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