刪光了商場所有視頻，覺得不保險又把服務(wù)器大肆破壞了一通后，喬木總算松了口氣。

但剛起身走到外面，他表情就僵住了：

他的對面，一個衣衫襤褸的家伙正半蹲在地上。對方那件已經(jīng)殘破不堪，露出了大片青色凍傷的皮膚，和同樣大面積凍傷的臉。

是一個很普通的中年男性長相。

而對方周圍很大一塊區(qū)域，如同被吸塵器吸過一般，空無一物、一塵不染。

“雖然我不怕死，也不在乎死亡……”看到他出來，那人用極其沙啞的嗓音冷聲說道，“但你真的惹毛我了！”

喬木的嘴角僵硬地扯了扯，視線的余光開始打量四周，尋找逃跑的路線。

不跑不行啊，對方就算重傷，他也打不過！畢竟對方是調(diào)查員，他卻只有一把水果刀。

但沒有，這里就一條出去的路，被對方正正堵住了。他想跑，就只能從對方身旁跑過去。

看著對方的眼神，喬木意識到，這家伙是動真格的了。

樂作云，老子是真的盡力了，為了你差點害死一個莫名其妙的同事，跟人家結(jié)了仇。你是真的怨不得我了……

“我投降，”喬木乖乖舉起雙手，“口供我可以給你，或者我現(xiàn)在就結(jié)束項目?！?

那人半蹲在地上，冷冷注視著他，似乎在思考此話的真假。

然后，對方緩緩搖頭：“我不信你了，我還是信我自己……”

喬木心中警鈴大震：這還是要動手！

他立刻向后退去，退了兩步就猛地停住了。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周圍遍布了大大小小幾十個折疊空間，只要他再動一下，身體各個部位就會被折疊空間搞得亂七八糟，想要修復都難。

平平無奇，卻非常致命的一招……

他有些驚訝地打量著對方，這一手極其精細的空間操作，著實驚艷到他了。

他自忖自己多練習一陣子應(yīng)該也能做到，但很難做到對方那樣順手拈來、舉重若輕。

這要么就是天賦，要么就是以萬次計的磨煉了。

他現(xiàn)在有些懷疑這家伙的身份了：新什么時候有這號人物了？怎么可能藏得這么深？

“你真的是我同事？”他沉聲質(zhì)問，“給我證據(jù)?！?

對方卻沒理會他，而是沉默著，似乎在醞釀著什么。

“給我證據(jù)！”喬木徹底謹慎起來了，用危險的語氣警告，“否則我就要認真了！”

對方依然不說話，但那種危險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既然如此……”這么危險的人物，我必須全力應(yīng)付了，樂作云，對不住你了！以后我每年都給你燒紙。

“喵~”就在喬木決定出手給對方來一記大的然后重置項目的瞬間，一聲貓叫響起，在空曠的地下一層回蕩著，讓喬木與神秘男人同時停手。

兩人不約而同看向同一個方向。

漆黑之中，兩只幽綠的小燈泡，閃爍著復雜的光芒。

喬木還沒反應(yīng)過來，那人卻呼吸一滯，隨即呵斥：“立刻離開！你活膩了？！”

“你好好說話，你這態(tài)度我都不想聽！”回應(yīng)他的，卻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緊接著，一個男人，和一只貓，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那男人還好奇地打量他，那只貓的視線卻完全被對面的敵人吸引住了，挪都挪不開。

“貓仙？”看著那極其人性化的眼神，喬木試探著呼喚。

對方卻沒搭理他，卻對著敵人開口了：“你……疼不疼？”

“&@￥#&%！”聽著這包含復雜感情的問題，喬木使勁翻了個白眼。

確定了，是新的同事。

這一句飽含深情的問題，戰(zhàn)斗的氣氛也徹底沒了。

他一個個將周圍那些細小的空間折疊破壞掉，然后放松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示意自己不會跑。

神秘男人瞥了他一眼，任由他破壞自己的能力，直接質(zhì)問那邊：“你怎么在這里？！”

“我輸了呀，成俘虜了，這還看不出來？”新來的五大三粗的男人說起這話來可是理直氣壯，“還不是怪你？你可從來沒跟我說過，小貓的能力還能操控我！”

“我被幾十只貓圍著，覺得挺有意思，就變成老虎了，”他聳了聳肩，“然后就被操控了……”

“我沒問你！”神秘男人不耐煩地罵了一句，又問貓仙，“你為什么會在這兒？！”

貓仙沒說話，旁邊的俘虜卻主動解釋：“這個事兒應(yīng)該怪我。我給卓總匯報的時候，沒發(fā)現(xiàn)她在偷聽?！?

‘說謊！’喬木心中吐槽，‘你這語氣，分明就是在說自己發(fā)現(xiàn)了?！?

神秘男人也死死盯著對方，從咬緊的牙縫中，惡狠狠地擠出兩個字：“眾獸！”

“是17，”在喬木“啊”的感嘆聲中，代號眾獸的俘虜立刻正色糾正，“咱們不能在外人面前稱呼曾經(jīng)的代號與姓名?！?

喬木一下子就反應(yīng)過來了：“是你??！下雨那天突然出現(xiàn)在我背后，特別臭屁的家伙！”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會害死她的！”神秘男人狂躁地朝他低吼，又立刻朝貓仙發(fā)號施令，“立刻離開！我們的事情不是你能摻和的！”

眾獸卻低頭朝地上的貓笑道：“你看，我都說了，他還是在乎你的?！?

“眾——獸——！”在神秘男子狂暴的咆哮聲中，他乖乖閉上了嘴。

“我、我沒關(guān)系的，我不摻和……”貓仙終于開口了，語氣中是膽怯，是期待，但更多的，是喬木從未在對方身上見過的溫柔，“我就是、就是想見見你……”

“我們不該見面！我上次就說得很清楚了，讓你去清洗記憶！”神秘男子失態(tài)地低吼，“你為什么就是不聽？你到底能不能聽我一次？！”

“能！可以的！”貍花貓使勁點頭，“只要確認你過得好，我都聽你的……”

這話說得很沒誠意，在場幾人沒一個信的。

就在這時，伴隨著“咔嚓”一聲，一道強光在黑暗中一閃而逝。

神秘男人瞬間就炸毛了。

眾獸一個激靈，立刻大吼：“蟲洞……不是，20，住手，是自己人！”

但還是晚了。

蟲洞施放空間能力的速度，遠比他說話的速度要快得多。

他話都沒說完，黑暗中就傳來一陣慘叫。

但緊接著，那慘叫聲卻憑空出現(xiàn)在喬木身旁不遠處。

然后，一個人就從兩米多高的空中憑空出現(xiàn)，狼狽地砸在地上。

幾人呆呆地看向這邊，喬木撓了撓臉，試探著問：“我沒做錯吧？”

眾獸松了口氣，朝他豎了個大拇指，然后對著蟲洞怒目而視：“殺人滅口？你特么瘋了吧？！”

“是剛才白光導致的應(yīng)激，”蟲洞冷冷地看著地上那個狼狽的人，毫無誠意地信口胡扯，“讓我想起了耀光，就情不自禁地出手了?！?

此刻的喬木則死死盯著那個被稱為蟲洞的男人。

他聽說過這個代號，在印度特別行動中，這位的道具一度搞得他狼狽不堪，衛(wèi)怡給他講過這位的傳奇事跡。

可是，按衛(wèi)怡的說法，這位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才對。谷月還負責過對這位道具的回收工作。

他怎么會在這里？眼前這個蟲洞，真的是衛(wèi)怡口中那個新的傳奇調(diào)查員嗎？

就在喬木胡思亂想之際，地上的人已經(jīng)爬起來，癱坐著，心有余悸地拍著胸脯，大口的喘息聲中還帶著略微的哭腔。

“他是跟我來的，”貓仙立刻解釋，“哦，不對，我是跟他來的，所以我有授權(quán)的，你放心好了……”

這一次，蟲洞沒理她，而是死死盯著那個新來的人，一字一頓地說：“照片，刪了！”

“是是是，”那人手忙腳亂四處摸著手機，一邊亂摸一邊連連道歉，“我、我就是開個玩笑，沒想真的怎么樣……畢竟你倆的故事也算是……”

“閉嘴！”蟲洞怒喝一聲，那人一個激靈，不敢再說話了。

那人刪了照片，又把手機遞給眾獸確認，這事兒才算過去。

“說正事兒吧，”眾獸把手機還給對方，“咱們的任務(wù)結(jié)束了，可以撤離了?！?

蟲洞沒搭理他，而是看著新來那人。

那人這才反應(yīng)過來：“哦，我、我是鄭鳴，研發(fā)部t7高級專家，是……”

他一邊做自我介紹，一邊在兜里亂摸，最后摸出一張紙，展開了遞給眾獸：“這是通知，這個項目由我方全權(quán)接管，你們接取到的一切與這個項目有關(guān)的命令，全部作廢?！?

眾獸瞥了一眼，走過去將那張a4紙遞給蟲洞。

喬木則眉毛一揚：他已經(jīng)知道這兩個神秘調(diào)查員是誰派來的了。

風控部，整個新最恐怖的部門，被人私下稱為殺害新調(diào)查員最多的組織……

研發(fā)部，竟然能廢除風控部的命令？有點兒意思。

但那三個調(diào)查員卻并不驚訝，仿佛對這種事情早就知曉了。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公司高層的了解還是太少了，總部那邊，內(nèi)部顯然有一套極其復雜的結(jié)構(gòu)與程序，不止是他們這些地方調(diào)查員看到的那么簡單。

蟲洞默然地看完那張紙，直接揉成團隨手扔到一邊，指著貓仙冷聲問鄭鳴：“她呢？”

“啊？她？”

喬木覺得這個所謂高級專家呆呆的，不像很聰明的樣子，便好心提醒：“她偷聽了不該聽的，看到了不該看的，要怎么處置？”

“?。堪?！那個??！”鄭鳴總算反應(yīng)過來了，“她是跟著我過來的，也在授權(quán)之內(nèi)，不屬于違規(guī)……嗯——她偷聽……哦，她偷聽立功了，幫助我們挽回了重大損失，屬于……屬于立功表現(xiàn)！”

“你這磕磕絆絆的，靠不靠譜??？”喬木皺著眉頭質(zhì)疑，“你不會是在這兒胡說八道，回去就說自己無權(quán)決定吧？”

“說什么呢？！”鄭鳴扭頭對他怒目而視，“這項目是我負責的，我說的就是最終決定！”

喬木“哦”了一聲，又問：“你能決定？你做得了風控部的主？風控部要處分她，你能管？”

“我當然能管！”對方說起這個一臉得意，“這項目是我們的，不是你們的。我們有全權(quán)處置權(quán)，跟你們無關(guān)，跟你們的風控部也無關(guān)，他們管不著！”

“這么牛？”喬木一臉不信，“吹牛的吧？你要怎么證明……”

“行了！”蟲洞呵斥一聲，不再讓他打探情報，擺了擺手，“可以了，我們遵守協(xié)議，放棄行動?！?

協(xié)議？喬木敏銳地注意到了這個詞。

為什么是協(xié)議？這種說法一般都是在不同機構(gòu)之間的吧？同機構(gòu)內(nèi)應(yīng)該叫紀律、規(guī)章、制度、規(guī)范之內(nèi)的。

他還沒往深了想，那個蟲洞又對他開口了：“喬工，你為什么一定要幫助樂作云？”

喬木回過神，立刻喊冤：“我沒一定要幫他啊，我最后都投降了，是你非要繼續(xù)動手的?！?

對方?jīng)]說話，只是平靜地看著他。

看著對方那一身凍傷，喬木也有些愧疚：畢竟前面對方一直只是口頭警告，根本沒對他出手，說到底還是他先動手偷襲的。

他想了想，實話實說：“這是我們的約定。他幫我對付王宗江，我?guī)退麃淼巾椖渴澜缟?。這不違反公司現(xiàn)行規(guī)定吧？”

蟲洞沒回答，而是反問：“你知道他為什么要對付王宗江嗎？”

“知道，”喬木點頭，“他為了追求丁迎。說什么丁迎崇拜王宗江，擊敗王宗江才能在丁迎面前展現(xiàn)他的風采blahblah……”

在眾獸和鄭鳴奇怪的目光中，他雙手一攤：“我知道這聽著挺怪的，但他不是心理異常者嘛，本來就腦子不正常?！?

“是有心理類疾病，不是腦子不正?！编嶘Q輕聲糾正。

那邊蟲洞又問：“你知道他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嗎？”

“分手了，”喬木點頭，“他確實挺無情的，自己的父母都拋下不管了，跟丁迎分手也可以理解。當然這還不是因為你們把他當消耗品？”

“不是我們，這里面沒有我們?！北姭F忍不住糾正。

蟲洞瞪了對方一眼，又看向喬木，沉聲問：“那你知道他們分手的細節(jié)嗎？”

“細節(jié)？什么細節(jié)？”喬木已經(jīng)察覺到不妙了，搖頭，“他沒跟我說，這畢竟是他們的私事?！?

蟲洞觀察著他的表情，緩緩點頭：“所以，你并不知道丁迎懷孕，分手當天流產(chǎn)，精神崩潰自殺的事？”

喬木呆住了。

半晌，他僵硬地扭頭看向站在一旁的眾獸。對方面容嚴峻，朝他點了點頭。

他又看向地上的貓仙，對方猶豫了一下，輕聲說：“我聽說了，但不知道真假……”

喬木的心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死死攥住，甚至都有些喘不上氣了。

他咬著牙使勁拽了拽脖領(lǐng)子，大口大口地使勁呼吸，好一會兒，眼前缺氧導致的昏暗才逐漸褪去。

“我知道他在哪！”他的牙縫中噴出滔天的怒火，“我?guī)銈內(nèi)フ宜?！?

他要一寸寸、一寸寸，先把那個畜生的五肢碾碎了再說！

蟲洞看著他，片刻后卻搖了搖頭。

“什么意思？！”喬木質(zhì)問，“你們不是要抓他回去嗎？我?guī)湍銈?！?

什么秘密什么把柄，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乎了。大不了就是挨個處分，讓高會那群老東西開心開心。

他得先收拾了這個畜生！

蟲洞沒說話，視線卻落在了鄭鳴身上。

喬木也看向?qū)Ψ健?

顯然，鄭鳴也驚呆了，察覺到他的目光，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緊張地連連搖頭：“我不知道！我之前根本沒聽說過這事兒！你們公司的事兒，你們調(diào)查員的事兒，我們又不關(guān)心！王宗江死了我們都沒關(guān)注！”

“什么意思？！”喬木瞪著對方，他要問個清楚。

但對方卻只是使勁搖頭，說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能殺他，我們也不能帶他回去，更不能懲罰他，”眾獸看不下去了，主動解釋，“他只能留在這里了，就算這次回去了，下次還得回來?！?

面對喬木不解的目光，對方指了指鄭鳴，又指了指地上那張被沖動揉成團的紙：“新的命令要求他必須成功加入這個項目世界，成為這個世界的原住民。”

這算什么命令？喬木再次看向明顯的知情人鄭鳴。眾獸卻主動替對方開解：“他不會說的，你也不能問，這不是你該問的問題。咱們和他們是兩個系統(tǒng)的，比你和我之間的距離還大?！?

喬木卻不甘心，瞪著鄭鳴嚇唬對方：“你剛才說你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這個項目是你說了算。修改命令！現(xiàn)在！馬上！”

“不行，我沒權(quán)改！”鄭鳴卻已經(jīng)要哭了，“我……我說我是負責人，那是對你們的。我們內(nèi)部，我也有上司……命令來自高層，很高很高的高層……”

喬木再征詢地看向眾獸，對方聳了聳肩，不知道是在說就是這樣，還是在說自己也不清楚內(nèi)情。

喬木大口大口喘息著，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良久，他努力用所剩無幾的理智思考了很久，才問鄭鳴：“新的命令……你這么急匆匆趕來，應(yīng)該是為了把這個任務(wù)委托給我，對吧？”

鄭鳴點了點頭，他們不等把人抓回去，直接趕過來下令，就是為了抓住這次機會，讓樂作云直接融入項目世界，也省得后面再走正常流程了。

喬木又問：“有其他條件嗎？”

“當然有……”鄭鳴正要說具體要求，卻被喬木抬手制止了。

“這次委托我也不要任何報酬，以后這個系列我都可以替你們白干，不要任何回報！”

在對方驚訝的目光中，他說出了自己唯一的條件：“別跟我提條件，我一條都不接受，這個項目該怎么搞，我說了算！”

他絕不接受對方指定樂作云的結(jié)局！

鄭鳴猶豫了。

喬木卻直接開口：“我不是和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你要是能接受，能做主，咱們就這么定了。你要是接受不了，做不了主，我就和他們一起回去。這個項目你們另請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