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門干脆直接舉起雙手，高聲道：“統(tǒng)治歸你，繁衍歸我，剩下的你我六四分，如何？”

他做出了極大的讓步，因為加百列的繁衍權(quán)柄并不完整，只是一部分。

片刻后，一聲“成交”從四面八方傳來。

戰(zhàn)場上的聯(lián)軍，開始紛紛向加百列走去。

看到這一幕，瑪門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巴風(fēng)特這個家伙，這都不愿意親自動手？他之前怎么不知道對方竟然能謹(jǐn)小慎微到這種程度？

熾天使的威嚴(yán)，絕非普通超自然生物可以冒犯的。

那些被巴風(fēng)特控制的超自然生物，每一個手中利劍刺中加百列的天使，都會瞬間遭受天堂的懲罰，直接化為灰燼；每一個沾染加百列鮮血的魔鬼，都會立刻魂飛魄散；每一個試圖攻擊加百列的吸血鬼，更是在天堂烈焰的灼燒中，極度痛苦地死去。

但加百列身上的傷痕依然越來越多，他的下方，潔白的鮮血甚至已經(jīng)匯聚成了一個水泊。

直到巴風(fēng)特終于失去了耐心，或者說終于確定了這個熾天使不是在示弱。

加百列的頭頂，一顆長著三張臉的腦袋憑空出現(xiàn)，朝著她的脖子狠狠咬了下去。

三嘴鋒利無比的牙齒，直接咬在了一副圣潔的雪白羽翼上，被如鋼鐵般堅硬的羽毛所阻擋。

“抱歉，我可不能讓你就這么殺了她，我還想終結(jié)這個項目呢?！背岚蛳旅?zhèn)鱽硪粋€活潑的聲音。

迷茫的神色一閃而過，只是瞬間，巴風(fēng)特就再次消失不見了。

“嘖，跑得真快，”翅膀從頭頂挪開，喬木看了眼已經(jīng)空空如也的上方，忍不住埋怨，“我還想和他討論一下關(guān)于我那背叛的鏡像的事情呢……”

他聳了聳肩，回頭又看向雙翅從體內(nèi)拔出，整個人無力跌入潔白血池的加百列：“你可別死啊，你家上帝還托我終結(jié)這個項目呢。你死了我怎么辦？”

聽到這輕佻而褻瀆的語，加百列勉強(qiáng)地抬起頭看向?qū)Ψ健?

待看清對方的容貌后，她愣住了：是那個覬覦圣物，三次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的小賊？

喬木說完就不再搭理她，而是朝那邊對著自己滿臉激賞贊許的午夜老爹打了個招呼，又看向了對面的欲望之王：“喂！你爹讓你回去！”

瑪門沒有回話，只是謹(jǐn)慎地打量著他，或者說是打量著他背后的路西法之翼。

許久，對方才露出了怒氣爆棚的冷笑：“好，很好！看來天堂玩兒的是越來越大了。不僅主動撕毀審判日賭約，甚至還開始覬覦傲慢權(quán)柄了？！你們是打算全面開戰(zhàn)了？”

哎？喬木眨了眨眼睛：這招怎么不好使了？

果然，兒子畢竟不是外人，太了解老子了，不好騙……

這要怎么辦才好？

他一時還沒想出個方案來，背后的路西法之翼先動了。

兩條翅膀猛地向?qū)γ娴挠跎烊?，瑪門何曾想過，區(qū)區(qū)一個能天使、一副天使翅膀，竟然敢對自己出手。

猝不及防之下，他竟然直接被路西法之翼捆住了。

但他依然沒當(dāng)回事，反而忍不住冷笑，笑這個天使的不自量力。

他只是朝對面的天使冷冷一瞥，對方瞬間腦子一熱，雙眼一片猩紅。

可緊接著，那天使雙眼一片茫然，整個人竟然如海市蜃樓一般，蕩漾著消失了。

然后，一個全新的家伙，無比清醒地出現(xiàn)在旁邊，一臉震驚地看向他，驚嘆于他的力量。

但這種驚嘆，此時此刻卻絲毫無法取悅他。

因為他發(fā)現(xiàn)，區(qū)區(qū)一個能天使，竟然掌握了一部分夢境的權(quán)柄！

天堂的權(quán)柄什么時候這么過剩了，竟然會賦予一個中位天使？

更不用說那雙翅膀的根部，空了！

這副翅膀不是那個天使的？那是誰的？

稀里糊涂地，瑪門注視著這副束縛著自己、拖拽著自己靈魂的翅膀，把自己記憶中的每一個上位天使都過了一遍，但都沒找到對應(yīng)的人選。

他下意識掙扎了一下，這才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動不了！

以為自己太虛弱了的瑪門又掙扎了幾下，這才震驚地意識到，自己竟然被這副翅膀束縛住了。

驚怒交加之下，他開始拼了命地掙扎，卻毫無作用，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副詭異的翅膀，以他完全無法想象的力量，將他的靈魂從身體中，一點(diǎn)點(diǎn)拖拽出去。

“放手！”驚恐之下，瑪門失態(tài)地怒吼。他嚇壞了，自誕生以來，他都沒遇到過這種詭異的事情。

天使的翅膀什么時候這么邪性了？

但無人回應(yīng)，無論是這副詭異的翅膀，還是對面那個一臉看好戲的卑賤天使。

“放手吧?！币粋€沉穩(wěn)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緊接著，一只大手按在瑪門的肩膀上。一瞬間，瑪門的靈魂歸位了。

就連束縛他的那雙翅膀，也如同觸電一般，猛地縮了回去，將自由還給了他。

同一時刻，戰(zhàn)場中所有魔鬼，都瞬間單膝跪地，將頭深深垂下。其他天使與吸血鬼，則被一股強(qiáng)大的威壓直接拍在地上，動彈不得。

就連午夜老爹都臉色劇變，險些轉(zhuǎn)頭就跑。

瑪門終于忍不住長長松了口氣，再回頭看向自己的父親，地獄之主撒旦、墮天使路西法。

“我以為你鐵了心不打算降臨人間了。”他很想如此譏諷對方，但他知道對方是專程來救自己的，這話至少現(xiàn)在他沒臉說出口。

他也是要臉的，所以得等這事兒過去了，以后再吵架的時候再提……

撒旦卻根本沒搭理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只是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路西法之翼，以及重新掛上翅膀的喬木。

“別擔(dān)心，我不會對你出手的?！彼坪跏遣煊X到對方的某種打算，他主動開口了，語氣非常平和。

他聳了聳肩，一副輕浮的模樣：“畢竟我還指望著你……終結(jié)這個項目呢，不是嗎？”

聽到這話，就差一步就徹底從項目中消失的喬木，終于停了下來。

他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這家伙是假扮成撒旦的某個調(diào)查員，但很快就意識到，對方就是撒旦。

“你……”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對方。

“我？”撒旦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又用手指著自己，一臉奇怪地問，“我怎么了？”

不等他說話，對方又自顧自地說：“我為什么知道？我在監(jiān)視你嗎？難道我和那個上帝一樣，都知道這個世界在某個時間段內(nèi)不斷重復(fù)？”

喬木徹底驚呆了。

對面的撒旦卻不打算就這么放過他，繼續(xù)模仿他的語氣：“這么說，難道我每一次都是在完全之情的情況下，陪那個該死的驅(qū)魔人日復(fù)一日地演猴戲？”

話音剛落，撒旦那副虛偽的夸張的表演，全部消失無蹤。

此時此刻，面對著這個面無表情的地獄之中，從未感受過如此威壓的喬木，雙腿不停打顫，甚至想要給對方跪下！

撒旦就這么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看了片刻，那恐怖的威壓終于消失了。

“做好你的事，”地獄之主再也不復(fù)之前的孟浪輕浮，冷酷地對喬木下令，“否則，我就去你的世界逛逛。”

聽到這話，喬木狠狠一個激靈，就連呼吸都要停滯了。

撒旦卻不再說什么，轉(zhuǎn)身就走。

走出幾步，又回頭看向自己的兒子，用一如既往的輕浮語氣催促：“愣什么？你不走？”

和喬木一樣一臉呆滯的瑪門，呆呆地看了看喬木，又看了看自己的父親：“就這么回去？”

撒旦歪著腦袋反問：“不然呢？你還想請客？”

瑪門的兩張鷹臉狠狠抽搐了一下，指著路西法之翼質(zhì)問：“你就任憑天堂竊取屬于你的權(quán)柄？你的驕傲呢？！”

“那個呀，”撒旦不屑地撇了撇嘴，“那不是我的，我的驕傲還在我這兒，一點(diǎn)不少，放心吧。”

聽了這話，瑪門徹底糊涂了。但他還是隱約之中意識到，自己的父親，似乎在和上帝一起，保守一個非常非常巨大的秘密，只有他們兩人才知道的秘密。

“走了，”沒等他追問，撒旦一把勒住他的脖子，拖著他就要離開，邊走還邊訓(xùn)斥，“你就不能學(xué)學(xué)巴風(fēng)特？看看人家，永遠(yuǎn)立于不敗之地！再看看你，你那些小算盤，哪一次得逞過？”

絲毫不給高階魔王面子。

瑪門不停掙扎，卻完全掙扎不動。撒旦鐵了心要把他帶回地獄，他根本沒有能力反抗，更不用說此刻的他受傷也不輕。

但他還是不甘心就這么灰溜溜地離開，在撒旦將他拽進(jìn)那片水塘前，他終于梗著脖子喊道：“加百列！你之前和我結(jié)盟，答應(yīng)幫我在人間重生，讓我用無盡的痛苦與折磨懲戒所有人類。這份契約還沒結(jié)束呢！”

話音剛落，他就被撒旦拽進(jìn)了水中，返回了地獄。

隨著撒旦的離去，戰(zhàn)場上的所有人都恢復(fù)了自由。

毫不猶豫地，那些魔鬼撒丫子就跑，大部分就沖向那片水潭，少部分心存僥幸想要留在人間的，則四散奔逃。

但沒有人理會他們。

午夜老爹沒有理會，守護(hù)天使軍團(tuán)也沒有，損傷慘重的吸血鬼更沒有。

這場戰(zhàn)爭，就這么稀里糊涂地結(jié)束了。

留在戰(zhàn)場上的所有人，都神色復(fù)雜地看向倒地不起的加百列。

瑪門那番話，此時此刻依然在所有人耳邊回蕩。

他根本不是在提醒加百列履約，那份約定也根本不可能被履行了。他就是故意惡心加百列，故意讓這件事曝光。

顯然，他的目的達(dá)到了。

加百列艱難地從自己的血池中爬起來，顫顫巍巍，站都站不穩(wěn)。

但沒有一個守護(hù)天使來攙扶她。

她也毫不在意，撇了一眼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和已經(jīng)無法逆轉(zhuǎn)的墮落，麻木地拖著虛弱的身軀與沉重的腳步，就要獨(dú)自離開。

“加百列?！币粋€聲音從后面叫住了她。

不是喬木，也不是午夜老爹，而是一直在戰(zhàn)場上浴血奮戰(zhàn)，此刻同樣傷痕累累、同樣虛弱不堪的人類驅(qū)魔師，約翰·康斯坦丁。

她停住腳步，有些艱難地回頭，冷冷看向?qū)Ψ健?

即便此刻，她依然對人類，對這個人類，保持著強(qiáng)烈的不屑與輕蔑。

沉默片刻，同樣連站都站不穩(wěn)，卻有同伴攙扶的康斯坦丁才開口：“看來，你承認(rèn)自己對人類犯下的罪行了？”

加百列的嘴角勾起了一個冷笑，斷斷續(xù)續(xù)地質(zhì)問：“怎么，偉大的驅(qū)魔人閣下，要審判我嗎？”

“不，沒有審判，”康斯坦丁搖著頭，顫顫巍巍地從懷中掏出一支煙給自己點(diǎn)上，深深吸了一口，又道，“只有復(fù)仇！”

加百列并不驚訝。

從對方15歲起，她就一直在關(guān)注對方。她太了解這個虛偽的人類了，甚至比這個人類自己還要了解。

“是嗎？我等著你，你知道地點(diǎn)?！彼粝吕淅涞匾恍?，強(qiáng)行撐開漆黑的翅膀，瞬間從所有人面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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