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很美,卻并非無與倫比,甚至堪稱渺小——一片最多幾百公里的星空,又如何稱得上不渺小呢?
但它野心勃勃、不甘于平庸,哪怕自誕生起就被它的主人忽略、壓制,也不曾頹喪;哪怕以螢火之光面對自己這皓月之輝,都敢于取而代之。
她從未見過如此令她心動的星空。
她輕撫著喬木的臉頰,身體動情地摩擦著,伸出細(xì)長的舌頭在他身上一寸寸舔舐著,為他編織夢境。
漸漸的,隨著眉頭越皺越緊,喬木的氣質(zhì)也逐漸發(fā)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
莊園中的女人們,無論躺椅上曬暖假寐的老年,還是餐桌旁熱烈聊天的中年,無論角落里與戀人互訴衷腸的青年,所有女人都無所覺地躁動起來。
她們雙頰泛紅、呼吸急促,額頭逐漸滲出細(xì)密的汗水,雙腿不自覺地摩擦著。她們的注意力越來越潰散,迷離的目光在莊園中下意識逡巡著,并不斷縮小范圍。
最終,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柵欄旁的“空地”上。
不知道為什么,那里仿佛有著無比的誘惑。
她們紛紛放下自己此刻的娛樂,神情恍惚地向那片“空地”走去。
但才走出沒兩步,“空地”上的喬木,眉頭逐漸舒展開,他那令人不安的氣質(zhì)變化也瞬間消失,整個人又恢復(fù)了原狀。
而前一秒還試圖向他靠攏的女人們,在這一瞬間,全部恢復(fù)了正常,隨后一無所覺地重新投入到各自的娛樂中。
喬木的身上,眼見自己編織的夢境被識破,目的落空的莉莉絲卻并不氣餒。
每一次失敗,都讓她更了解自己的目標(biāo)。每一次失敗,都讓她距離成功更近一步。
她繼續(xù)溫柔地?fù)崦?、舔舐著喬木,繼續(xù)為他編織新的夢境。
很快,喬木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身體也本能地不安扭動著。
之前發(fā)生在他身上的氣質(zhì)變化,再次出現(xiàn)了。莊園中的女人們也重新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紛紛陷入情欲之中。
但沒過多久,詭異的變化又一次結(jié)束、消失了。
夢境就這么一個接一個地被編織出來,喬木從噩夢中掙脫所花費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到最后,女人們甚至已經(jīng)紛紛匍匐在他周圍,于痛苦又快樂的呻吟中摸索、尋找著他的蹤跡。但她們的手卻只能一次次徒勞地憑空穿過喬木的身體,仿佛他們中有一方并不存在。
一次又一次,女人們終于崩潰了,她們躺滿了喬木周圍的草坪,開始啜泣著撕扯自己的衣服,自己動手緩解壓抑到極致的欲望。
而周圍的男性哨兵,卻對這驚人的一幕一無所覺,繼續(xù)持槍巡視,只是會下意識避開躺著人的地方。
“放棄吧,放棄了,就解脫了……”莉莉絲在喬木耳邊輕輕耳語。
她看著對方在那個奇妙的世界一次次重復(fù)、不停地掙扎、越來越墮落,一切只因之前的失敗讓她足夠了解對方,讓她能夠給對方的目標(biāo)設(shè)定一個注定不可能克服的難題。
那個奇妙的世界,她一點都不感興趣。她已經(jīng)見過足夠大的世界了,她見識過了天堂、人間與地獄,那個世界,對她而不過是一個更大的人間,有著空曠的地獄。
小而擁擠的房子是房子,大而空曠的房子也是房子,有什么意思呢?
她不要那個世界,她只要這片星空,這片她從未見過的星空。
“放棄吧,”她的舌頭輕掃著喬木的耳廓,在周圍數(shù)百個女人瘋狂努力卻求而不得下此起彼伏的痛苦哭泣中,媚意無限地呢喃,“放棄了,你就是我的了,我們就能永遠(yuǎn)在一起了,我的星空……”
下一刻,周圍草地上數(shù)以百計原本痛苦不堪的女人,無論老人、中年還是青年,都在這一瞬間沉浸于前所未有的舒暢之中。
快樂如潮水般不停涌來,仿佛無窮無盡,讓她們無法自拔。
人們蜷縮著、緊繃著、哭泣著、嘶吼著,一次又一次,仿佛永不停歇。
這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景象,就在無一人所覺的情況下持續(xù)了數(shù)分鐘之久。
最終,潮濕的草坪重歸于安寧,所有女人都面帶燦爛的笑容,溺斃在那無與倫比的幸福之中……
“你是我的了!”莉莉絲笑了,從她誕生以來,從她叛出天堂以來,都從未笑得如此開心。
“他是我的了!”她暢快地對天堂、人間與地獄如此宣告。
原本晴朗的天空霎時間烏云密布,當(dāng)烏云散去時,原本掛在天上的太陽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則是暗淡而扭曲的星空中,一輪不祥的紅月,向人間灑下血腥的光輝。
莉莉絲坐起身,小腹下方的鱗片打開,露出泄殖腔,朝著喬木緩緩坐了下去。隨后,她發(fā)著歡愉的聲音,整個人開始起伏、律動。
世間第一只魅魔,與她親手創(chuàng)造出的世間第一只夢魔,開始向這個世界展現(xiàn)生命的奇跡。
而在兩人的上空,一個身影逐漸浮現(xiàn)。
碎星河呆滯地看著下面限制級拉滿、但凡拍出來導(dǎo)演就得槍斃十分鐘的畫面。
他不該在時間之外醒來,然后帶著磅礴的時空之力回到過去,取代喬木陪在父母身邊,伴他們終老嗎?
他體內(nèi)的時空之力呢?他腦海中的知識呢?他……
說起來,時空之力?那是什么?他從未聽說過這種東西呀?
是……夢?他做夢了?那一切都只是夢?
也對,只有夢里才會發(fā)生那么荒唐的劇情。獻(xiàn)祭幾千個宇宙?這是什么中二狗血暗黑劇情?
那現(xiàn)實中……現(xiàn)實中……
對了,他不是應(yīng)該消失了嗎?喬木那個蠢貨,在《照明商店》中把斬魄刀弄斷了!他怎么還活著?
隨著碎星河逐漸清醒過來,夢中的記憶也越來越模糊。
他看著身下當(dāng)著自己的面和一條“蛇妖”亂搞的喬木,想要從對方的記憶中搞清楚這段自己消失的時間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但什么都沒有……他既無法讀取喬木的記憶,也無法感知對方的心意,仿佛……他們只是兩個毫不相干的獨立個體。
這讓徹底清醒過來的碎星河一時間慌了神。
他是喜歡鄙視自己的本體,但不代表他真的愿意和本體分開!他……他……
“路西法之翼,你快出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碎星河失態(tài)了,扯著嗓子大聲吼叫。
但喬木依然躺在草坪上,背后什么都沒有出現(xiàn)。
可下一秒,碎星河的背后,一副美輪美奐的天使翅膀,猛地展開了。
“……”碎星河徹底嚇傻了。
路西法之翼,為什么會在他的背上?!難不成……
“我……其實我才是喬木?”茫然之間,一個荒唐的念頭無可避免地浮現(xiàn)。
下一秒,一片羽毛狠狠抽在他的臉上,竟然直接將靈魂體的他最引以為傲的傾國傾城的臉蛋扇腫了!
碎星河沒來得及發(fā)怒,什么東西就出現(xiàn)在了他的手上。
圓滾滾、滑膩膩、黏糊糊……
他低頭一看,正巧看到一片羽毛從一只眼球上消失,那眼球立刻恢復(fù)了活力,在他手上嘰里咕嚕亂轉(zhuǎn),眼神中的惡意也越來越濃郁。
這惡心至極的一幕,讓他險些將眼球直接扔出去。
但他硬是忍住了,因為他想了起來,手上這枚不比自己腦袋小多少的巨大眼球,正是導(dǎo)致他消失的罪魁禍?zhǔn)祝?
這東西是路西法之翼給他的?是有什么深意嗎?要怎么做?
還沒等他生出個靠譜的想法,那眼球已經(jīng)將視線從他身上挪開,放到了下方還在愉悅律動的蛇妖身上。
即使碎星河看不到此刻眼球的眼神,他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令他膽寒的貪婪。
下一秒,眼球表面猛地伸出幾十條血管,直接刺進了莉莉絲體內(nèi),將她直接從喬木身上拽起來,凌空拽到空中。
被架在空中的莉莉絲愣住了,沒想到竟有人敢打斷她的好事。
從未被如此冒犯過的她,心中頓時生出了滔天的怒意。她的腦袋直接旋轉(zhuǎn)360°,看向碎星河與他手中的眼球。
那恐怖的怒火讓碎星河忍不住一陣心悸,下意識就想要逃走。
但他還沒來得及行動,伴隨著一道憑空出現(xiàn)的黑光刷在蛇妖身上,那種心悸感就消失了。
莉莉絲的怒火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則是震驚、惶恐,乃至絕望……
她失去了力量!這顆奇怪的眼球有古怪,剛才那道奇怪的黑光讓她失去了一切反擊能力!
自誕生以來首次感受到恐懼的莉莉絲開始劇烈掙扎,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掙脫那些刺入她體內(nèi)的血管。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血管不停地從她體內(nèi)吸取著什么,源源不斷地輸送給那顆眼球。
自己在失去什么?靈魂?生命?力量?權(quán)柄?
不,都不是。但那自靈魂中產(chǎn)生的顫栗感,明白無誤地告訴她,她正在永遠(yuǎn)地失去某種非常重要的東西。
可莉莉絲無力反抗,曾經(jīng)反手就能毀滅一顆星球、一個星系的強大高階魔王,此刻卻和周圍那些死去的女人一樣,毫無反抗之力!
她掙扎著、怒罵著、哀求著,任誰都不會相信她是一位讓天堂都忌憚不已的高階魔王。
最終,她越來越虛弱,越來越憔悴,越來越干癟。曾經(jīng)美艷無雙的魅魔,漸漸變成了一只干癟、衰老、丑陋到令人作嘔的魔鬼……
就在此時,碎星河身后的路西法之翼動了。
兩只翅膀猛地伸長,從繞過他和眼球,從兩側(cè)刺入莉莉絲太陽穴中。
隨后,翅膀從高階魔王的額頭中脫出,之間夾著一個干癟、衰老、丑陋的魔鬼虛影。
那是莉莉絲的靈魂。
與軀殼的絕望和麻木不同,那靈魂的眼神中反而燃著名為希望的火焰。
她又如何會想到,這雙不知來自哪個高階魔王、她之前一直毫不在意的翅膀,此刻竟然成了她生的希望?
莉莉絲沒有反抗——或者說虛弱的她也根本沒能力反抗——就被拽進了路西法之翼的地獄中。與此同時,那顆眼球也徹底吸干了莉莉絲的軀體,血管紛紛抽出,并在它下方拼湊出了兩條節(jié)肢,支撐著地面。
莉莉絲丑陋干癟的軀殼掉落在地上,風(fēng)化成了一捧塵土。
與此同時,天上的血月重新變成了太陽,耀眼的陽光再次灑向人間。
眼球緩緩轉(zhuǎn)身,向路西法之翼投來惡毒的眼神。翅膀則盡力長到最大,如同一頭向天敵示威的野獸。
可雙方卻都沒有采取行動,就這么對峙著。就連碎星河也僵在那里,大氣不敢喘。
沒有人知道,直到在莉莉絲與喬木交合時陷入昏迷的某個哨兵逐漸蘇醒,看著眼前這詭異的一幕,不可避免地發(fā)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
這慘叫聲仿佛成了某種信號,下一秒……眼球的身影一閃,直接消失了。
數(shù)秒后,碎星河背后的路西法之翼也隨之消失。
身為靈魂無需呼吸的碎星河也長舒了一口氣,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心有余悸地用不停打顫的手,擦了擦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醒醒啊……”許久,他才徹底緩過勁來,狼狽地手腳并用爬到喬木身邊推搡對方,“快點醒來,我完全搞不定了!”
他的語氣中甚至還帶出了一絲哭腔:“我到底消失了多久啊?怎么你身邊突然就變得這么危險了?!快醒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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