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zhèn)松達洛郊外的費列羅莊園,相較其他地方,堪稱欣欣向榮、熱鬧非凡。
莊園中的原住民與新搬進去的小鎮(zhèn)居民相處得非常融洽。他們甚至還在莊園空地上搞起了燒烤派對。
不斷有人將烤好的肉和蔬菜端給負責警戒的雇傭兵和壯年男性鎮(zhèn)民。
看著這幅其樂融融的場景,誰也不會想到幾天之前,他們還在承受世界末日的恐懼。
喬木遠遠看著這幅如鏡花水月般的情景,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我能過去嗎?”他小心翼翼地問翅膀的意見,卻沒有得到回應(yīng)。
“看來是能?!彼止玖艘痪?,收起望遠鏡,也不使用門門果實,而是直接向莊園飛了過去。
莊園外空曠的草地上突然走出來一個人,立刻引起了警衛(wèi)的注意,示警聲很快就響遍了整座莊園。
“看來他們還不傻……”看著莊園中的人們因為警鈴而亂作一團,他多多少少松了口氣。
如果這群人完全沒注意到他或者繼續(xù)各行其是,他肯定轉(zhuǎn)身就跑。
但他很快就注意到,混亂之中,那些人并不是回到別墅中避難,而是紛紛跑到這邊,隔著柵欄遠眺,仿佛一大群好奇寶寶。
人群遠遠確定他是人類后,紛紛發(fā)出了興奮的歡呼,慶祝這個時候竟然還有人能找到這里來。
不少人還朝他揮手示意、大喊大叫,示意他快點過去??傻人倏拷恍屓藗兛辞逅娜菝埠?,莊園就徹底安靜下來了。
但很快,人們又重新振奮起來。那個傭兵隊長迫不及待地朝他大喊:“先生,你要住進來嗎?!”
這里面絕大多數(shù)人都見過他屠殺魔鬼時的英姿,有這么一個強大的人類在,他們就更有安全感了。
可他們是有安全感了,喬木卻懵逼了:難道莉莉絲不在這里?拉斐爾也走了?或者是他搞錯了?莉莉絲壓根也沒來過?
等他來到圍欄前,放心下來的人群已經(jīng)重新散開了,一個女人甚至又小跑折回來,端給他一盤香噴噴的烤肉加蔬菜沙拉。
喬木道了聲謝接過盤子,看著這其樂融融的景象,好奇地問:“你們這里之后就沒有魔鬼襲擊了?”
“沒錯!”傭兵隊長興奮地連連點頭,“您給的那些磚起了大作用,我們磨成粉后灑在四周,那些魔鬼只來了一次,數(shù)量很多,但都不敢進來,之后就再也沒來過!”
喬木點了點頭,又問:“費列羅先生呢?”
“他病倒了,在床上歇著呢,”傭兵隊長聳了聳肩,“您離開后不知怎么了,他仿佛丟了魂兒似的,不停地念叨自己沒有家人,然后就病倒了,醫(yī)生也說不清怎么回事?!?
說著,對方環(huán)顧四周,壓低聲音道:“要我說,他是被外面這幅其樂融融的景象刺激到了,對自己年輕時的所作所為感到后悔了……”
“他一直孤獨一人?身邊沒有家人?”喬木確認道,“上次我們來時也是如此?”
傭兵隊長奇怪地看著他:“當然了,洛倫佐·費列羅沒有妻子,沒有孩子,沒有兄弟姐妹,幾十年來一直迥然一身,所有人都知道啊?!?
看來不是他搞錯了,這里之前確實有問題。那是拉斐爾將問題解決掉了?所以,拉斐爾出現(xiàn)在這里,不是奔著他來的,而是奔著那個疑似莉莉絲的幕后黑手來的?
“能讓我見見他嗎?”
“當然,有什么不可以的?”隊長說著,就招呼旁邊的隊員幫忙開門,但又聳了聳肩,“不過費列羅先生見不見您那是他自己的自由,畢竟這是他家?!?
喬木見狀,也徹底放下了戒心,從盤子中捏起一片培根放進嘴里,瞬間肉香四溢。
“吃吃吃,就知道吃!”一聲怒喝,嚇得喬木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但他很快又直起腰板,佯作無事地繼續(xù)吃飯。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身后那暴怒的視線和熟悉的啜泣聲一直令他如芒刺背。
“高考考240,你還有臉吃?你咋不餓死?!你自己看看王家?guī)讉€孩子,你磊磊哥、你琪琪姐,哪個不是大學(xué)生?璐璐那更是走清華北大的苗子!就算佳佳和樂樂也沒你這么差勁!”
“養(yǎng)了十八年就養(yǎng)出個這么個玩意兒來?”父親啪啪作響地拍著自己的臉,“我和你媽的老臉都被你丟盡了!”
聽到這話,喬木心中羞憤的同時,也涌起一陣惱怒。
‘你們養(yǎng)兒子就是為了長臉?!’他憤憤不平如此想,愧疚卻攔著他讓他沒有說出口。
父親則依然喋喋不休:“我要是你,我都沒臉活下去!我直接一個月不吃飯餓死自己!我直接出門找輛車撞死自己!我直接上樓頂跳下去!”
“你說什么呢?!”一直哭泣的母親突然怒吼,“你再說這話你就給我滾出去!大不了這家就散了,我?guī)е蕴晕覀兡飩z過!”
“哼!”父親冷哼一聲,將頭扭向一邊。
母親見狀也軟了下來:“沒考好就復(fù)讀,有這次的教訓(xùn),淘淘肯定也懂事兒了。老師都說他聰明有天賦就是不學(xué)。復(fù)讀一年愿意學(xué)了,肯定能走個好學(xué)校!”
說完她又語重心長地對喬木道:“你爸那是說氣話呢,你別往心里去。咱們好好復(fù)讀一年,好好走個好學(xué)校,讓他們瞧瞧,也給爸媽長長臉,好不好?”
又是這套說辭!
喬木徹底不耐煩了,一把將筷子拍在桌子上:“長臉?你們就知道長臉!你們就活那兩張臉是不是?咋著?面子是能吃還是能賣?不讓別人夸你們就活不了是吧?!”
母親驚呆了。
“啪!”一記耳光狠狠扇在他臉上,打得他兩眼一黑,只感覺左臉火辣辣得疼。
“你再給我說一次?!你這個小王八羔子,我和你媽白養(yǎng)你了?不僅養(yǎng)出個廢物,還養(yǎng)出個白眼狼來!”
說著,暴怒的父親再也不忍了,雙手抓住桌布使勁一掀,將滿桌的飯菜全都掀到了地上:“你給我滾!你這個小畜生!”
“滾就滾!這破家我還不愛待呢!我這輩子也不回來了!”喬木放下狠話,起身就往外走。
“哎呀,你們是不是不想讓我活啦?!”母親徹底崩潰了,從沙發(fā)上滑下來,癱坐在地板上嚎啕大哭。
以往她這么一哭,父親就冷靜下來了,喬木也會感到愧疚。
但此時此刻的他,只覺得這哭聲如此可憎,只想著逃離這個地方。
“你哭喪呢?!”父親這一次也沒有退讓,朝母親怒吼了一句。
喬木腳步只停頓了一下,就繼續(xù)向門口走去。他知道,家中的每一個動靜,都已經(jīng)透過大敞著的窗戶傳到左鄰右舍了。
用不了一天,喬家的“丑聞”就會傳遍整個小區(qū)。幾天之后就會傳到他同學(xué)耳中。
但他已經(jīng)不在乎了,此刻的他下定決心要離開這個讓他窒息的家、讓他丟臉的城市。
‘我喬木去哪還闖不出個名堂來?’在母親的嚎啕聲中拉開大門的他憤憤想道,‘老子曾經(jīng)混到過上市公司高管,這輩子同樣也能!等老子混出名堂了,回來讓你們所有人高攀不起!’
這么想著,他直接邁出了房門。
“滾!滾得越遠越好!滾出去就再也別回來,就當我沒你這個兒子,你沒我這個爹!”父親的咆哮聲回蕩在樓道里。
“哼!”大步向電梯間走去的喬木冷哼,“你本來也不是我爹!”
瞬間,他僵住了。
對啊,他……他不是喬木??!不,不對,他是喬木,但他不是那個高考失利的廢物喬木??!
那個廢物喬木只會想著跳樓、逃避,但他想的卻是出去打拼、出人頭地!
他是……是……是什么來著?
怎么回事?
喬木迷茫地喃喃自語:“我是……”
“……是作弊者!”一聲呵斥,將他的思緒拽了回來。
看著對面說話的人正和旁邊的兩人一起朝著他指指點點,喬木心中一緊,本能地低下頭避開對方的視線,想要快步離開這里。
“呵,當初還以為他多牛逼呢,原來是靠作弊啊……”
“讓我提前知道那些項目的劇情,我也能……我能比他還牛逼……”
“就是,都提前知道劇情了,還混成這樣,這根本就是個廢物嘛……”
“作弊的家伙……”
“他還有臉來總部?”
“這種貨色為啥不直接開除?”
“應(yīng)該讓他退還之前所有的工資、積分和代幣!”
喬木想要找個清凈的地方,可平日里見不到幾個人的公司總部,今天卻哪哪都是三五成群的人。
這些人仿佛都提前說好了堵他一般,無論他走到哪里,都不得清凈。
無奈的他一頭沖進一座大樓,悶著頭四處亂跑,最終無奈地躲進了洗手間。
可剛一進去,就迎頭撞見了正甩著手要出去的衛(wèi)怡。
兩人險些撞個滿懷,四目相對,喬木有些尷尬,又有些忐忑,還有些期待:“衛(wèi)……”
“哼,是你啊?!毙l(wèi)怡這陰陽怪氣的聲音和毫不掩飾的輕蔑表情,將他的招呼掐斷了。
衛(wèi)怡卻輕蔑地上下打量著他:“看不出來啊,堂堂新死神,不僅是個作弊者,還是個喜歡闖女廁的變態(tài)?”
說完,對方也不再給他說話的機會,一臉嫌棄地側(cè)著身子,小心翼翼地盡可能遠離他,從他身旁蹭了過去,隨即揚長而去。
喬木也走了出去,回頭看了眼女廁所的標識,無奈苦笑。
他最終一頭鉆進了沒有人的步梯間,坐在樓梯上掏出手機,打開飛信,點進好朋友收容中心,看著上面最后一條消息。
南柯一夢:大家還好嗎?(?。?
!無法在已解散的群聊中發(fā)送消息。
心中空落落的,就這么發(fā)了很久的呆,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讓他心中一緊,險些將手機扔出去。
抗拒地看了眼來電姓名,在鈴聲孜孜不倦地響了幾十秒后,他終于硬著頭皮接起了電話。
“人呢?”唐蒙冰冷的聲音從揚聲器中傳出來,回蕩在空曠的樓梯間中,“馬上要開會了,所有人都等你一個!立刻回來!”
說完,電話就直接掛斷了。喬木苦笑著起身,拍了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伸脖子縮脖子都是一刀,還不如來個痛快。
話雖這么說,但一路上人們的目光和閑碎語,依然如同一柄柄利刃,扎得他遍體鱗傷。
一路硬著頭皮來到高會大樓三層會議室,布置得如同審判現(xiàn)場的會議室中已經(jīng)坐滿了人。
“你站到那里?!敝飨_上的唐蒙指著一個獨立出來的位置,冷冷道。
喬木也冷冷地瞪了對方一眼,又看了眼會場中一張張熟悉的面孔。
米一、鐵華、古月、宋文意、封讓……這些p10都曾與他并肩作戰(zhàn),如今卻都像防賊一樣,提防他魚死網(wǎng)破、暴起傷人。
“針對公司員工喬木的調(diào)查會現(xiàn)在開始?!睆埵拦獾穆曇粜蹨営辛Γ抗馊缇?。
“喬木,唐工檢舉你并非本世界居民,而是來自與我們敵對的世界,是否有此事?”
“我確實來自其他世界,但我不知道……”
“好了!”沒等他細說,張世光直接粗暴地打斷了他,“回答是或否就夠了,用不著解釋!”
“唐工檢舉你加入公司以來的所有成績,都是因為你在之前的世界,提前就知道劇情了,是否有此事?”
“是,但我不認為只是提前……”
“安靜!”張世光大喝一聲,“我沒讓你解釋!”
“唐工檢舉你不僅偷渡到本世界,還非法侵占了一個無辜青年的身體,是否有此事?”
“我沒有非法侵占,我是……”
“有沒有?!有沒有?!”
喬木頓時氣結(jié):“這個身體確實不是我的……”
“你還我兒子啊——!”
“你這個禽獸!他才18歲,你怎么能這么狠心???!”
身后傳來一男一女撕心裂肺的哀嚎。
喬木的身體微微顫抖,強忍著不讓自己回頭去看旁聽席上崩潰的喬父與喬母。
二老很快就被人扶了出去。
“調(diào)查會繼續(xù),”張世光朗聲道,“接下來傳喚第二名證人出席?!?
剛關(guān)上不久的大門被再次推開,看著走進來的人,喬木的身體都僵硬了。
直到那人徑自走上證人席,從頭到尾沒看他一眼,他才苦澀地打招呼:“你……你也來了啊……”
“不許擅自說話!”張世光又呵斥了一句,隨即看向證人,“觀月惠美女士,你是否能夠證明,喬木身上隱藏了足以威脅這個世界的危險秘密?”
“我能!”觀月立刻堅定地回答。
“請講?!?
直到此刻,觀月才瞥了喬木一眼,冷漠的眼神中什么都沒有,而且立刻就挪開了視線。
“他在貴公司的神術(shù)鑒定中作弊了,他親口告訴我,自己已經(jīng)不算是人類了!”
旁聽席上瞬間一片嘩然,距離喬木最近的p10米一,一只手已經(jīng)變成了泛著寒光的鋒利刀刃,正用危險的眼神打量著他露在外面的脖子。
這一次張世光沒有維持會場紀律,而是等人們自發(fā)地安靜下來,才又問喬木:“是否有此事?”
喬木的視線自始至終沒有從觀月身上挪開,他臉頰發(fā)僵地使勁吞咽了一口唾沫,苦澀地點了點頭。
人群又是一陣嘩然。
張世光沒再問什么,而是關(guān)掉了麥克風,和主席臺上的其他幾位公司領(lǐng)導(dǎo)湊到一起,開始討論起來。
他們一邊討論,還一邊朝喬木這邊看兩眼。
很快,討論就有了結(jié)果。
“根據(jù)公司高管聯(lián)席會委任與授權(quán),我現(xiàn)在宣布調(diào)查結(jié)果……喬木,你是否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