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賀愣怔了片刻,也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對方就是在裝傻嘲笑他。
但他一時又摸不透對方的意思。
是絲毫不動心,所以徹底拒絕他?不,不可能。就算真的有女人對這個條件不動心,那個女人,也絕不是眼前這位。
那就是……故意抬價?
這么一想,他忍不住第一次拋開對方的容貌,認(rèn)真打量起對方來。
難不成自己這是被那種青春的感覺蒙蔽了,下意識當(dāng)對方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結(jié)果對方其實是經(jīng)驗豐富的海王?
不過……那又如何?
他又不是找真愛,他只是集郵而已。
他維持著得體的風(fēng)度,仿佛剛才真的只是對方犯了個蠢萌的小錯誤:“那關(guān)小姐不妨開個更合適的條件,如何?”
“車就不要了,上學(xué)的時候就玩膩了,”觀月竟然真的認(rèn)真思考起來,“不如……把那套房子過給我吧。房子給我,我就陪你共進(jìn)午餐?!?
這話一出口,那邊的吳曉薇,幾乎就要控制不住狂笑了。
李賀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消失了。
他不傻,自然聽得出來,對方就是在逗他,根本不是真心開條件。
“一套八千萬的房子?”他的語氣冷了下來。
如果對方乖乖聽話,認(rèn)真討好他,他可以給對方更多的耐心,給這段交往留下更多美好的回憶。將來萬一對方憑本事釣到了他身邊某個玩伴,也好相見,甚至說不定能偶爾再續(xù)前緣。
但對方這么不上道,他本就不多的耐心,此刻終于消磨殆盡了。
“其他條件,關(guān)小姐不認(rèn)真考慮嗎?”
“我是咸魚一條,別說事業(yè)心了,連事業(yè)都沒有,”觀月說著,牽起喬木的手,“我現(xiàn)在就在他的小公司摸摸魚,每天十一點(diǎn)起床,不想起床就不起,這個生活我很滿意了?!?
李賀看了一臉無辜,除了吐槽他就置身事外的喬木一眼:這男人,到底是太過窩囊,還是過度自信???就任憑這個女人頂在前面,自己完全不說話?
“你跟在他身邊,又能住什么檔次的房子?開什么檔次的車?”徹底撕下了得體的偽裝,他指著喬木冷笑,“一個月十幾萬的醫(yī)美項目,他承擔(dān)得起?”
“就算你們現(xiàn)在感情好,十年后、二十年后呢?關(guān)小姐,千萬不要考驗?zāi)腥藢δ昀仙ァ⑷死现辄S的容忍度。你一定會失望、絕望的?!?
觀月真的認(rèn)真思索片刻,一臉緊張兮兮地問喬木:“他說得是真的嗎?”
“真的,”喬木也煞有介事,“不過你放心,回頭我給你弄一塊唐僧肉,讓你容顏永駐,你就不用害怕了?!?
聽了這話,觀月立刻眉開眼笑。
李賀聞冷笑:此時此刻還要油嘴滑舌……不。
“用油嘴滑舌來逃避現(xiàn)實問題,”他輕蔑地瞥了對方一眼,“這就是你看中的男人?”
觀月聞,立刻朝喬木齜牙咧嘴:你被鄙視啦!
喬木很想說,不,容顏永駐這事兒,我是認(rèn)真的。但轉(zhuǎn)念一想,和對方也說不著啊。
見李賀逐漸不客氣起來,知道這位富二代也沒什么新花樣了,他就膩了,不想玩兒下去了。
正要帶著觀月直接離開,身后的露露卻開口了:“你這人有毛病吧?是不是打小缺愛???你爸媽就知道賺錢,把你扔鄉(xiāng)下當(dāng)留守兒童了?!”
她之前一直不敢說話,就怕嫂子真的禁不住誘惑跟人跑了,那她之前放話越狠,之后哥哥越?jīng)]面子。
現(xiàn)在看著嫂子緊緊牽著哥哥的手,她頓時就有了底氣了。
嫂子擺明了立場,那邊四個男生,此刻也有譜了,紛紛亂糟糟地附和起來。
聽到露露這話,李賀的眼神陰狠得瘆人。
他沒搭理露露,而是看向喬木:“管好她的嘴,這是最后一次?!?
喬木臉上前一秒還掛著看熱鬧的笑,聽了他的威脅,瞬間就消失了。
“不然呢?你試試?”
那冰冷到極致的冷漠,瞬間讓李賀如墜冰窟,遍體生寒。
仿佛自己被封在千年寒冰中一般,全身每一個細(xì)胞,都停止了運(yùn)轉(zhuǎn),被定格在那個瞬間。
等他回過神來時,對面喬木的臉上,卻仍然是嬉皮笑臉的表情,仿佛剛才那一幕,不過是錯覺而已。
背后濕冷的感覺傳來,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后背,竟然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了。
而且不知何時,他竟然離開了原本所在的地方。
似乎是往后踉蹌了兩步?
背上傳來一股支撐的力量,他回頭看去,是一個跟班,正伸手撐著他,還一臉莫名其妙。
再看向面前的學(xué)生們,也是一臉懵逼,似乎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馬上就意識到,自己剛才踉蹌的動作,是丟人現(xiàn)眼了。
只是為什么會突然有那種感覺?
看著面前那個喬木笑嘻嘻的模樣,他是絕不相信,對方只是輕易一瞥,就讓他幾乎昏迷的。
誰會信啊?小說看多了吧?就算真有這種高人,也一定是為他們這種人、為他們這種家族服務(wù)的!
那就是……低血糖了?
他緩緩搖了搖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很清醒,不頭暈,也沒有重影。
怎么會突然低血糖呢?奇怪了……
將這個問題拋諸腦后,他再看向?qū)γ娴年P(guān)蕓,心中不僅不感到可惜,甚至更加瘙癢難耐了。
如果對方真的是情比金堅的類型,雖然難度增加了不少,但將對方連人帶心奪過來,豈不是更加痛快?!
“關(guān)小姐,就算你現(xiàn)在還年輕,還沒有壓力,不應(yīng)該為自己的未來,甚至自己的父母考慮嗎?他們可都上了年紀(jì)了,不值得更好的生活嗎?”
這是他最后一次文質(zhì)彬彬爭取,如果對方繼續(xù)貪得無厭,那之后發(fā)生什么,都怪不得他了!
他李賀看上的女人,從來沒有不出現(xiàn)在自己床上的!
原本就是看個猴戲的觀月,聽到關(guān)于父母的話題,表情也冷下來了。
一瞬間,所有的興致和惡趣味都消失了。
她意興闌珊地拽了拽喬木:“走吧,不好玩兒了?!?
“嗯,走吧。”
喬木體貼地握住她的手,也不再去理會那個李賀,就要離開。
沒想到李賀還沒反應(yīng),他最能鬧騰的那個跟班,卻一個箭步擋在了兩人面前:“說著話呢,誰讓你走了?!”
喬木懶得搭理對方,正要伸手去推,身后的雞窩頭卻猛地躥出來,一把將那個跟班推了出去。
沒成想,那個跟班不知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還是怎么的,竟然連著往后踉蹌了好幾步,還直接從馬路牙子上跌了下去。
與此同時,一輛外賣電瓶車從旁邊疾馳而過,險些就撞到他了。
好在外賣小哥反應(yīng)迅速,猛打一把方向,才將將避開。
對方被嚇出一身冷汗,下意識減速回頭??吹饺藳]事兒,才怒上心頭,朝著跟班豎了個中指,罵了兩句特別難聽的話后。隨后一擰油門,揚(yáng)長而去。
這邊的雞窩頭也嚇了一跳。他只是想表現(xiàn)一下義氣,又怎么敢真的傷人。
萬一那一下撞上去了,以對方的身份,他肯定得倒大霉。說不定這輩子就毀了!
見對方往后踉蹌了好幾步才勉強(qiáng)站住,心有余悸地倉惶邁出兩步,重新回到人行道上,他才松了口氣。
但又不想墮了氣勢,便色厲內(nèi)荏地嚷嚷:“咋著,大街是你家開的?限制人身自由?小心我報警!”
求生本能之下,他反應(yīng)極快,趕緊先給對方扣一頂違法的大帽子,萬一警察真的來了,他也有的說道,能掙扎一下。
那跟班站定后,卻也不搭理他,只是罵罵咧咧地惡狠狠地朝外賣小哥離開的方向瞪了幾眼,見人家早就走遠(yuǎn)了,才又回過頭盯著他,上下不停地看。
那眼神仿佛在說“我記住你了,你給我等著”。
看著對方的眼神,雞窩頭感覺自己的表情都僵住了。此刻腸子都悔青了。
人家的事兒,他逞什么能?。?
萬一這家伙真的錙銖必較,想辦法報復(fù)自己怎么辦?對方還認(rèn)識校長,萬一隨便找個由頭,把自己開除了怎么辦?
想到這里,他是真的慌了,整個人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那個跟班也看出了他的心慌氣短,威脅的表情也不見了,不過又上下打量了他幾眼。
這一次打量他時,表情盡是輕蔑與嘲諷。
對方甚至還用小拇指扣了扣鼻孔,然后朝著他彈了一下。
這個極具羞辱性的表情和動作,讓本就亂了方寸的雞窩頭,登時血液倒流,直往腦子里躥。
他只覺得嗡的一聲,腦袋里仿佛有一根弦繃斷了。
你想整老子?一不做二不休,老子先下手為強(qiáng),跟你同歸于盡!
心中惡狠狠地想著,他不知何時死死攥緊拳頭的雙手,就要照著對方的臉,直接揮過去。
但還沒有動作,恍惚之間卻感覺肩膀一沉。緊接著,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肩膀處傳遍全身,立刻讓他打哆嗦的同時,恢復(fù)了理智。
回頭一看,攔住他的喬木,正平靜地朝他搖了搖頭。
這表情和動作仿佛有魔力一般,立刻就讓他冷靜下來了。
喬木沒理會那個跟班,而是扭頭看向側(cè)后方的李賀:“管好你的狗?!?
“你特么說誰呢!艸!”李賀還沒說話,那個跟班已經(jīng)憤怒地向前一步,抬手就向擋在兩人之間的雞窩頭推去,想要直接將雞窩頭和他都推倒。
但并未看他的喬木,仿佛后腦長了眼睛一般,一手牽著觀月沒動,另一手如閃電般伸出。
跟班甚至都沒反應(yīng)過來,就感覺一股巨力從手腕處傳來,緊接著就是一陣劇痛。
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才發(fā)現(xiàn),對方竟然隔著雞窩頭探出一只手,將他的兩個手腕死死擒住,鎖在一起,動彈不得。
他大驚之下,使勁掙扎著,竟然完全掙扎不動。
對方那只攥著他兩個手腕的手掌,仿佛不是人類的手,而是鋼鐵鑄造的堅硬無比的鎖!
“放……你放手!”腕骨傳來的痛楚越來越強(qiáng)烈,他從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yǎng),哪吃過這種虧,立刻就慌了神。
被夾在中間的雞窩頭,看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
剛才對方推搡過來時,他心有余悸不敢出手,下意識想躲,卻又丟不起那個人。
猶豫之中,電光火石之間,感覺有個黑影從面前一閃而過。沒想到看到的竟然是這樣一幕。
那邊的李賀,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
他倒不是不在乎自己的跟班,單純只是無法想象喬木的力氣罷了。
此刻他雙手環(huán)胸,如同看熱鬧一般。
他自持身份,不愿當(dāng)街和這群臭屌絲沖突,這種事情自然需要跟班代勞。
他嘴角噙著冷笑:真把我的矜持當(dāng)成好欺負(fù)?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接下來就好好給你上一課,讓你認(rèn)清楚這個世界是誰說了算,勞動人民!
而就在跟班忍不住疼要叫出聲前,喬木終于松開了對方,反手輕輕一推,將對方推了出去。
后者捂著手腕,有些倉皇地連連后退,不再敢和他叫板。揉了半天,痛感緩和,才查看自己的手腕。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就心下駭然:才短短幾秒鐘的工夫,兩只手腕上,竟然都出現(xiàn)了半圈濃重得發(fā)黑的淤青。
這是個練家子!
他立刻意識到,今天肯定不能這么玩兒了,不然他們?nèi)齻€得吃大虧。
就算回頭能整得對方求爺爺告奶奶給他們獻(xiàn)屁股,現(xiàn)在憑白挨一頓毒打也不值當(dāng)?shù)?,傳出去甚至?xí)谀切┎粚Ω兜亩雷嫒ψ永?,淪為笑談。
這么想著,他也不再當(dāng)攔路狗,趕忙回到李賀身邊,將自己的手腕亮給對方看。
本來看對方那副慫樣有些不開心的李賀,頭也不低地瞥了一眼,頓時也愣住了。
說真的,他混了這么多年,見過血,見過肉,見過骨頭,甚至也見過白花花的腦漿子,但這種濃得發(fā)黑的淤青,他還真沒見過。
那些都是依附他們、取悅他們的小混混,為了幾萬幾十萬的小錢,在他們面前爭勇斗狠,下手沒輕沒重打出來的。初看很刺激,腎上腺素飆升,看過幾次就膩了,只覺得惡心。
眼前這種傷,卻與過去見的截然不同。這一看就是練過的,用的是巧勁兒。
他立刻就想起了那些經(jīng)常替自己消氣的人。那些人有一手絕活兒,把人揍得死去活來,全身淤青,但最多兩周就全都消失了,什么都查不出來,驗傷都不行。
不看血腥場面后,他就愛看那個,很熟悉。
眼前這兩片淤青,和那個太像了,甚至比那個都……好看?
想到此,他抬頭看向喬木的眼神,就有些變了。
和根本只認(rèn)為喬木是練家子不同,他知道這壓根兒不是練家子不練家子的事兒。
這種技巧使用范圍很窄,沒有哪個體?;虿珦艟銟凡繒踢@東西。這些都是在漫長的實踐中一點(diǎn)點(diǎn)摸索出來的,拿人練出來的。
現(xiàn)在會這種技巧的也沒幾個了,畢竟暴力機(jī)關(guān)的管理越來越正規(guī)了,不像幾十年前那樣。
眼前這小子,從哪學(xué)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