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他們拒絕’?!”上校的咆哮聲,傳遍了整座塔臺。
下意識皺著臉往后躲了躲的帕克,一臉無奈地解釋:“他們拒絕駕駛創(chuàng)業(yè)之星,執(zhí)行著陸任務?!?
“為什么?”上校努力壓抑著胸中的怒火,“難不成他們也同情那群野人?!”
帕克搖了搖頭:“他們的理由是那種傳染病過于危險,醫(yī)療隊抵達當天就全被傳染了,無一幸免?!?
當然,這只是“他們的理由”。
“現(xiàn)在誰還顧得上這個?!”上校的語氣中充滿了暴怒,“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把那群野人全都燒成灰燼!”
見對方盛怒之下,完全沒聽懂自己的外之意,帕克更無奈了,干脆把話挑明白:
“邁爾斯,創(chuàng)業(yè)之星是整座基地最后的依仗。在這種情況下讓它著陸,一旦有任何意外……”
話沒說完,對方就粗暴地打斷了他:“只要飛船降落,就不會再有任何意外!那艘飛船的尾焰,威力堪比核爆!”
他皺起眉頭:“然后呢?一次核爆,能殺死整座星球的納美人嗎?”
上校不說話了,而是死死盯著他。顯然,對方已經意識到了他在強詞奪理:草原、戈壁、沙漠與海邊的那些納美人,又不會千里迢迢跑來與他們開戰(zhàn)。
片刻后,對方露出一絲冷笑:“是你不愿意,對吧,塞弗里奇?”
對方甚至直接改稱他的姓氏了。
對方把話挑明了,撕下了最后一層溫情脈脈的面紗。帕克的表情也冷下來了。
“你搞砸了,我救了你。現(xiàn)在,你卻打算背刺我?”上校獰著臉,“你別忘了,現(xiàn)在這個局面,歸根結底都是為了幫你!”
“而且,你的麻煩還沒完呢!拿不到那片礦脈,你打算怎么向你的公司交代?”
“很好,看來你還記得你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帕克露出了譏諷的笑,“聽你如此惡語相向,我還以為你忘了呢?!?
見對方被自己堵住了,他理了理衣領:“既然話都攤開了,我就直說吧。就算我同意,就算飛船上那些人同意,我的塔臺也不會同意的?!?
聽到這話,上校下意識看向周圍。
不知何時,塔臺上已經一片死寂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這詭異的一幕,這巨大的壓迫感,就連三次親臨戰(zhàn)場的上校,都忍不住向后踉蹌了兩步。
羞惱之下,他胸中的火焰燒得更厲害了,立刻表現(xiàn)出了無比強硬的姿態(tài):“不同意?誰不同意,就替換掉他!”
“嗯,替換,可以,”帕克點了點頭,但馬上反問,“你能找出多少人來?”
見對方一時沒理解,他又道:“我直說吧,弗里奇上校!”
他重重地稱呼了對方的姓氏與軍銜,作為反擊。
“你的方案,征詢過多少人的意見?地獄之門六個模塊四十七個部門五千三百多人,包括你的安全營運組織在內,你拉到了多少票?”
上校一時啞然。
“你看,這就是問題所在,”對方見狀,雙手一攤,“你剛愎自用慣了?!?
“而據(jù)我所知,就在你昨晚呼呼大睡的時候,陪你開小會的那群人,有不少四處走動、串聯(lián)。
“截至早飯前,半個基地都達成了共識:如果我敢支持你向創(chuàng)業(yè)之星下達命令,等待我們的,只會是一場叛亂?!?
上校啞然失聲,之前的氣勢與氣焰,此刻已經蕩然無存。
帕克見狀,拍了拍他的肩膀:“聽說你還有另一個備選方案,試一試吧,總不會比現(xiàn)在更差了。那個俘虜?shù)耐ㄓ嵠髂銢]扔吧?”
對方停頓了一下,又語重心長地說:“記住,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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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消弭于無形之中的逼宮,已經成了邁爾斯·弗里奇上校此生最大的恥辱。
但他卻什么辦法都沒有。
如果是在軍隊中……也沒什么別的辦法。
半數(shù)軍隊嘩變這種事情,換誰來都只能乖乖妥協(xié)。
幸運的是,那群自稱“拯救地球軍”的恐怖分子,回應了他,而且并沒有獅子大張口。
他們要的非常簡單:與基地員工同等待遇。
包括通行、醫(yī)療、餐飲、娛樂、裝備與補給,以及其他相應設施的使用權。
他當然不會這么輕易就答應下來。
他不是想從對方那里索要什么利益交換,而是不信任對方。
讓一群恐怖分子,隨意進出基地、分享他們的武器裝備,尤其是武裝直升機?他還沒癡呆呢!
但現(xiàn)在的問題是,他想不到什么方法,能讓雙方構建互信。
這不是三兩語幾個承諾就能實現(xiàn)的,這需要長時間的相處,才能慢慢構建。
偏偏他沒時間。
他不能坐視那群納美人重整旗鼓,重新站穩(wěn)腳跟。
帕克也不會允許對奧馬蒂卡亞礦脈的開發(fā),拖到明年甚至后年。
無奈之下,上校只好再一次放低姿態(tài),去求喬木出主意。
這一次他沒再說什么“這是命令”了。
有一沒有二,同樣的一招,反復的用,就是不尊重人,只會激怒對方。
好在這位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年輕俊才,最近似乎有些消火的跡象,沒怎么墨跡,就給他出了個主意:
“讓那些恐怖分子,用他們的飛船控制權,或者潛伏在創(chuàng)業(yè)之星上的方法作為交換?!?
這個主意讓他忍不住拍手稱贊。
返回地球的方法,注定是那群恐怖分子的命門。只要能將這個命門握在手里,他就不怕對方使什么幺蛾子,甚至能夠掌握主動權。
但對方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答應這種條件?況且現(xiàn)在明顯是他有求于人。一來二去,事情就這么拖下去了。
上校卻并不著急。
這點耐心,他還是有的,他相信和他栓在一條繩子上的帕克也有。
直到……
半個月后的早上,洗了個澡、刮完胡子的他,一如往常地離開自己的單間,來到停放著自己那臺amp的一號機庫時,首先映入眼簾的,不是為amp和參孫運輸機進行維護保養(yǎng)的技工,而是十幾名對著amp品頭論足的……
海軍陸戰(zhàn)隊?
站在那里呆滯了片刻后,弗里奇上校一個激靈,直接從腰間拔出他從不離身的手槍:“舉起手來!”
但讓他驚訝的是,那群被驚動的恐怖分子,愕然回頭,看到他和他手中的武器后,既沒有舉槍對峙,也沒有試圖躲避,反而紛紛好奇地打量著他。
甚至還有幾人一邊低聲竊竊私語,一邊沖著他指指點點,仿佛是在討論他的話題。
這群入侵者的表現(xiàn),讓上校一時徹底搞不清狀況了。
他只能舉了舉槍,往前逼了一步,大喝道:“舉起手來!數(shù)到三,我就會開槍!一——!”
“嘿!嘿!冷靜!”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是帕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