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閣下,我們馬上就要靠岸了。”
西亞拉·德加多號客輪上,穿著便服的暴風王國宮廷騎士吉勒斯,恭敬地說道。
他面前的大人物,暴風王國伯爵雷明頓·瑞治維爾,正優(yōu)雅地翹著蘭花指,品嘗著上好的紅茶。
對方只是瞥了他一眼,就拿腔拿調(diào)地說:“那就去換身衣服吧,吉勒斯,別讓那些破產(chǎn)者小瞧了我們南方人的禮儀?!?
破產(chǎn)者……這是聯(lián)盟各國私下對城的蔑稱。
因為這座城市,確實是那些因戰(zhàn)爭而破產(chǎn)的流民,以及矮人、侏儒、地精等“低等種族”建造起來的。
這個蔑稱出現(xiàn)的原因也很簡單:這座城市的擁有者,太富有了,富有的讓人心生妒忌。
看著對方這一身精心裝扮的絲綢禮服,就能知道,瑞治維爾伯爵閣下,很在乎個人形象。
已經(jīng)來過幾次的吉勒斯,很想告訴對方,這里和暴風城不同。平日出行穿得太華貴、太正式,不僅不會得到平民的尊重與敬畏,反而會被人嘲笑。
不過以他這一路對對方的了解,他很清楚,這么說只會加深對方對這座城市的輕蔑,堅定對方“給這群破產(chǎn)者上一課”的念頭。
考慮到對方那令人崩潰的性格,他還是決定,乖乖閉上嘴巴,按對方說的去做。就算被人嘲笑,也比被對方折騰要好。
港口特有的海浪、人潮與水鳥交織的喧囂聲,從窗外灌進來,填補了房間內(nèi)的安靜。
船完成靠岸的鈴聲在門外響起,由遠及近,又逐漸走遠。
很快,船艙過道就熱鬧了起來。
換好宮廷禮服的吉勒斯出來時發(fā)現(xiàn),瑞治維爾伯爵,依舊在一臉享受地啜飲著紅茶,他的仆從就站在他身后,兩人完全沒有動身的意思。
“閣下?”他小心翼翼地說,“咱們該下船了?!?
“不要著急,吉勒斯,”瑞治維爾伯爵怡然地說,“身為貴族,要學會耐心。你也不想和那些滿身酸臭的平民,一起擠甲板吧?”
吉勒斯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只好耐心等待。
他是瓦里安國王的宮廷騎士,和對方?jīng)]有任何隸屬關系。
但對方是伯爵,國王陛下對這些大貴族又一向有耐心;這次任務,對方名義上還是他的上級,他只能默默忍耐。
過道的聲音漸漸消失了,伯爵沒有動。
甲板上的聲音也漸漸消失了,伯爵怡然沒有動。
就在吉勒斯的耐心漸漸耗盡時,一個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停在門口。
敲門聲響起。
“尊敬的瑞治維爾伯爵閣下,”是德加多船長那洪亮的聲音,伴隨著他面對貴族時特有的油滑語調(diào),“甲板已經(jīng)清空了,還請您移步?!?
聽到這話,伯爵大人才放下茶具,心滿意足地起身,伸了個懶腰,向門口走去。
他的貼身仆人,“快腳”吉姆,立刻上前,替他打開房門。
等他在船長恭敬的等候下邁出房間,轉(zhuǎn)頭又快步奔向茶桌,將那套價值不菲的瓷器茶具中的茶水,一股腦粗魯?shù)氐乖诘厣?,又將茶具塞進絲綢墊底的精致木盒中。
轉(zhuǎn)身將木盒塞進手提箱,將四只手提箱,胸前掛一只、背后掛一只、左右手各提一只,又大步流星地走出門,追上了才慢吞吞在過道中走了不到十米的主人。
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看得吉勒斯目瞪口呆。
“難怪都叫他‘快腳’……”他嘀咕了一句,提著自己唯一的手提箱,跟了上去。
走出船艙,來到甲板上的瑞治維爾伯爵,沒有立刻下船,而是在艷陽之下,又舒服地伸了個懶腰,然后打量起身處的港口。
只是隨便一看,他心中就驚訝起來。
平心而論,作為一個港口,這里的規(guī)模相當驚人。
要知道,即便是新建的暴風王國港口,也只有五條碼頭、20個能??孔畲蟪叽绾4臉藴什次?。
而這里,竟然有八條碼頭。
最重要的是,這里的碼頭,長得夸張,每條碼頭都有八個標準泊位。
也就是說,這個港口,足足有64個泊位,能夠同時???4條遠洋貨船!
這個規(guī)模,已經(jīng)超過海上王國庫爾提拉斯了。
他前幾年去過庫爾提拉斯的首都伯拉勒斯,那里也只有十條碼頭、40個泊位。
但重要的是,庫爾提拉斯有著全艾澤拉斯規(guī)模最大的海軍,它的泊位,有一半是留給軍艦的。
而城,顯然不可能有海軍,就算有,最多只會有三五條船。
這個規(guī)模的港口,已經(jīng)稱得上驚世駭俗了。
但他馬上意識到,規(guī)模如此人精的港口,算上他腳下的客輪,也只停了二十多條大小不一的海船。
大部分泊位都空蕩蕩的。
“果然如傳那般,是一個愛慕虛榮、揮金如土的女人?!彼淖旖?,勾起了一絲冷笑。
視線離開港口,向遠處投去,他就發(fā)現(xiàn),這里其實并不是諾瑟隆高地的陸地,而是遠離陸地的一座島嶼。
這座島嶼上,除了這處規(guī)模驚人的港口,往里就是大片堆滿貨物的貨場,再往里則是密密麻麻、鱗次櫛比,如倉庫般的單層大房子。
那么大的房子,倒像是用來關押奴隸和牲口的地方……這是人能住的地方?
而那些大房子之間,則穿插著聳立著一座座高塔。
像是燈塔,又像是瞭望塔,或者二者皆有。
“哈?”他下意識發(fā)出一聲疑問的語氣。
高聳威嚴的教堂塔尖呢?金碧輝煌的貴族宅邸呢?美麗怡人的街心花園呢?熱鬧非凡的商業(yè)街區(qū)呢?
倒是那足以容納四駕馬車同時通過的寬大道路上,都是來來往往的馬車,和清理馬糞的糞夫。
但這么寬的道路,有什么用?讓騎兵跑馬嗎?
“就這個?”他話一出口,意識到甲板上還有其他正在忙碌打掃的水手,立刻將臉上的譏笑換為高高在上的輕笑,“他們都向我夸耀這座城市的規(guī)模,我以為會更大一些呢。”
他嘆了口氣,用一種貴族特有的寬容語氣道:“這也難怪,畢竟是一座新建不足十年的……城鎮(zhèn),還能大哪呢?”
說完,他又對旁邊的吉勒斯道:“雖然暴風城也是新建不到十年,可在此之前,它也有上千年的偉大歷史了。拿這個小城鎮(zhèn),與一座擁有千年榮耀的首都相比,實在是不公平,對吧?”
他越說越來勁,很快就原形畢露,重重嘆了口氣:“希望我們這位名不副實的女爵閣下,能為我們安排一處至少是人住的地方?!?
吉勒斯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伯爵大人,”一個水手聽不下去了,陰陽怪氣道,“這座島只是港,是我們水手待的地方。過了海峽,才是你們要去的城,人——住在那里?!?
他在“人”字上重重咬了一下,引起其他水手的竊笑,讓吉勒斯一時面紅耳赤。
瑞治維爾伯爵則訝然:這里……這么大一座島,只是一座港口?
這么說,那些看著像倉庫的奴隸或牲口棚……真的是倉庫?
這么多倉庫?都租出去得收多少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