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

云龍子渾身發(fā)毛，手中妖歌人頭也隨之掉落，在滿是血色雨水地上一圈圈翻滾著。

他抬起頭來，隔著雨幕清晰看到，那人一身天青道袍在風雨中飄搖，偏偏一雙眸子是一種死寂的灰色，更是一種讓人絕望的灰色。

“你說說，我是像白晞本體啊，還是像白晞鏡像們啊？”

耳邊之聲再次響起，聽得云龍子面色蒼白，如坐針氈。

“前……前輩，晚輩聽不懂啊，鏡像本體究竟何意？”

“答錯了！”

下一瞬，云龍子渾身僵直，一張陰濕鬼臉般的面孔，竟是詭異般地自行蠕動起來，像是在變化，在重組。

同時他的身形，也朝上拔高了一些。

極為消瘦的身軀，在一種尤為詭異之力下，竟然也逐漸開始變得飽滿。

更令人心生驚悚的是，他身著的一身道袍，居然顏色一寸寸開始消散，轉(zhuǎn)而化作一抹天青之色。

再看云龍子臉上。

早已不再是他的五官，有的，唯有白晞的那一張臉，且他的瞳孔，同樣也變成一種充滿死寂的灰枯之色。

云龍子，此刻已然消失。

剩下的，只有‘白晞’。

只見他抬起頭來，隨意盯著一道遠處身影，腔調(diào)刺耳的令人一陣心中驚悚“你看我是像白晞本體啊，還是像白晞鏡像們啊？”

“見……見鬼了，跑！”，賈咚西發(fā)出殺豬一般嘶吼，轉(zhuǎn)身就是奪命狂逃而去，不敢有絲毫停留。

天穹之中，一尊尊山官眉眼凝得極重。

“今朝歲月，禍事不斷啊！”

“各位，得小心了！”

無人注意到，第一個出現(xiàn)的‘白晞’，在他后背上隱約有一把古劍若隱若現(xiàn)，赫然是古傲一直背著的那一把。

而隨著兩個‘白晞’出現(xiàn)，此方天地驟然大亂。

入目所見之處，皆是一道道不斷奔逃身影。

“你看我是像白晞本體啊，還是像白晞鏡像們?。　?，一個‘白晞’攔在一人身前，這次則是卦修鳴泉。

他頭皮頓時發(fā)麻，硬著聲道“你……你……，你自然是本體！”

“答錯了！”

此話一出，鳴泉身影頓時定住。

只見血雨之中，他的五官開始傳來一道道皮肉的撕扯聲，以及骨骼“咔咔”斷裂之聲，道袍寸寸褪色，身形抽長，面容在血雨中扭曲重塑，最終化為第三個‘白晞’。

僅僅是十息過后。

他抬起一雙灰色眼瞳，朝著雨幕深處盯去，發(fā)出沙啞而重疊的回音“你看我……是像白晞本體啊……還是像白晞鏡像們啊……”

血雨越發(fā)滂沱，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這一句詭異的追問，一聲又一聲，經(jīng)久不息。

……

人山。

濁獄。

與山上相反，這里既沒有血雨，也沒有天穹中的一道道血色雷霆，更沒有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白晞’。

有的，唯有春光繞肩，楊柳依依。

李十五佝僂著背，立身在這亂花叢中，眸光晃動了一瞬，接著口中輕笑“濁獄一年十月寒，偏我來時又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