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華再次蹲到陳宴跟前,殘忍地打擊他心底的希望:“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們,沒有人知道你還活著,所以不會有人來救你的。你離不開,也逃不掉?!?
    安華看見他毫無血色的唇在動,微微湊近,聽見他低聲呢喃:“我不會死,我要活?!?
    活著,就還能見到霏霏。
    還能和她一起度過以后的許多年。
    很多時候,陳宴都希望自己能暈過去。只要暈過去,那些鉆心噬骨的疼痛就不存在了。
    但這些人并不想讓他暈,都會用各種各樣強硬的方式將他喚醒,讓他生忍著這些痛楚。
    每次用完刑罰,就會著大夫來給他看傷口。當然得不到什么精細的救治,只不過是維持著他不死罷了。
    陳宴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不可逆轉地衰敗下去,意識也像風中殘燭,忽明忽暗,但就是不滅。
    “活著去見霏霏”是最有力的信念,強撐著他瀕臨崩潰的神智。
    昏沉中,他總是會聽到她的聲音,甚至看見她的身影。他對公主府的記憶,是唯一可以讓他暫時忘記痛苦的東西。
    越回想以前,他就越想她。
    出了牢房,山虜問明覺大師:“就真的還不行嗎?”
    明覺大師搖頭道:“改變記憶之法,只有在人頭部受到重創(chuàng)忘卻以前的記憶,或者神智崩潰瀕臨瘋癲、記憶錯亂時才可使用,否則是無法成功的。不過他這樣意志力強的也有好處,他會被改變得更徹底?!?
    頭部重創(chuàng)只能靠意外不能靠人為,否則一個不慎容易直接把人弄死。
    所以只能選后一個方式,他們想用刑罰把陳宴折磨到崩潰,可誰知這都好幾個月了,竟然還沒成。
    按說一個正常人,在暗無天日的地方被折磨這么久,也看不到被拯救的希望,早該瘋了。
    真不是個正常人來的。
    明覺大師耐心安撫山虜:“這位陳公子的名號我在大昭時也有所耳聞,是個可用的人才,值得花些時間等待?!?
    安華也說:“就是嘛。等幾個月,讓他以后給咱們效幾十年的力,還是劃算的?!?
    ——
    去年“暖冬”的后果終于爆發(fā)了。
    暖冬無降雪,今年更沒什么雨水。
    從五月開始,就有七個州府相繼呈報旱災。赤地千里,河床龜裂。
    旱極而蝗,遮天蔽日的蝗蟲過境,啃食掉了最后一點可憐的青苗。
    饑荒嚴重,朝廷的賑災糧杯水車薪。各地倉廩空虛,百姓易子而食,人間宛如煉獄。
    葉緋霜和鐘循商議后,從邊軍儲備糧中撥了四成去災情最重的豫州一帶。
    有人反對:“我們動糧四成,萬一北戎……”
    葉緋霜冷靜道:“北戎的探子不是瞎子,我們大災,他們豈會不知?定會趁亂來攻?!?
    葉緋霜走到輿圖前,指了赤霞關外幾個要隘:“巡邏加倍,斥候多行百里。我們也要加快滾木礌石、火油箭矢的儲備,準備迎戰(zhàn)?!?
    鐘循蒼老的臉上滿是大戰(zhàn)將至的憂色:“對北戎而,沒有比現(xiàn)在更好的時機了。他們若再來犯,必是傾舉國之力,我們要有一場苦戰(zh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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