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習俗,婚禮前一夜,新郎新娘不能見面。
哪怕結(jié)婚證早就揣進了兜里,成了法律意義上的夫妻,一些約定成欲的東西也不能破。
劉清明沒打算搞什么終極單身夜派對,他沒那個閑心,也沒那個興趣。
吳鐵軍把他送到省電視臺的宿舍樓下。
“是這兒吧?!?
“對,雖然她去京城讀研,但組織關(guān)系還在臺里,這宿舍就一直留著?!?
吳鐵軍熄了火,探過半個身子,“那你今晚就在這兒將就一宿?!?
“嗯,麻煩你了老吳?!眲⑶迕鹘忾_安全帶。
“跟我客氣啥?!眳氰F軍咧嘴一笑,“明早六點五十,我準時來接你。好好休息,養(yǎng)足精神,明天當個最帥的新郎官?!?
劉清明點點頭,推門下車,看著吳鐵軍的車尾燈消失在夜色里,才轉(zhuǎn)身走進這棟熟悉的宿舍樓。
房間不大,但收拾得干干凈凈。
空氣里還殘留著蘇清璇慣用的那款洗發(fā)水的淡淡清香。
劉清明環(huán)顧四周,鞋柜上擺著自已那張立功的警察照。
看來在妻子的心目中,這就是自已最帥的一刻。
床頭放著他送的那個半人高的毛絨熊,衣柜門上貼著幾張可愛的卡通貼紙。
這里的一切,都充滿了她的氣息。
明天,這個房間的女主人,就要真正成為他的妻子了。
心里那股子激動勁兒,像是溫水里不斷冒起的小氣泡,咕嘟咕嘟地,怎么也壓不下去。
他不是第一次結(jié)婚。
前世那段婚姻,像一部褪了色的老電影,還留存在記憶的角落里。
張寧披上婚紗的樣子,和離婚時那個歇斯底里的女子。
就像是兩個人。
他也曾在某個瞬間,對著另一個女人許下過真心實意的誓。
只是那份激情,最終還是被日復一日的瑣碎生活磨平了棱角,在無休止的爭吵和冷戰(zhàn)中,漸行漸遠,最后歸于死寂。
這一世,不會了。
劉清明走到書桌前坐下,手指輕輕拂過相框里蘇清璇燦爛的笑臉。
他沒有睡意。
明天婚禮的流程圖和賓客名單,還放在口袋里。
省政府辦公廳的效率高得嚇人,只用了一個下午,就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舉辦地點,望月湖賓館。
時間,明天上午十點。
主婚人,省委書記林崢。
光是這幾個字,就足以讓清江省官場震動。
根據(jù)吳新蕊的指示,兩人的婚姻流程由省政府辦公廳來確定。
舉辦地點放在了相對比較隱蔽的望月湖賓館,請的客人也都是精簡了又精簡。
由于確定了林書記會參加,并擔任關(guān)鍵的證婚人角色。
清江省十三名常委那肯定全都要發(fā)到。
因為這些人,既可以說是吳新蕊的同事,也能說成是劉清明的同事。
劉清明在省委和云州市委都有工作經(jīng)歷。
那這兩個單位,都會出兩名同志做為代表。
這個名額自然就落到了省委副秘書長董智彬和市委辦公廳主任溫學勤兩人的頭上。
他倆也都是劉清明曾經(jīng)的領(lǐng)導。
男方的親戚只有父母和舅舅三人,劉清明的弟弟劉小寒在外省上學回不來。
林城方面來了馬勝利這個曾經(jīng)的老領(lǐng)導,再加上吳鐵軍和姜新杰,做為劉清明曾經(jīng)的警界同事參加。
再加上所有參與者的配偶,總?cè)藬?shù)控制在60人左右,每桌控制在九人。
不得不說,辦公廳的工作效率很高,當天就把所有參與人員全部通知到。
確定所有人都在云州,保證能夠按時出席。
劉清明在晚上六點拿到流程圖和婚禮名單,連每一桌的座次都排出來了。
第一桌八個人,自已的父母加上吳新蕊、蘇玉成夫妻。
陪客則是級別最高的林崢、周雪琴夫妻和省委專職副書記舒興泰夫妻。
這一桌就是清江省委排名前三的三巨頭。
劉清明把那份名單拿給馬勝利、吳鐵軍和匆匆趕來的云州市公安局長姜新杰看時,三個在各自地盤上說一不二的公安大佬,全都看傻了。
“我……我沒看錯吧?”吳鐵軍的手指頭哆哆嗦嗦地指著名單最上面的那個名字,“林……林書記?”
“不止?!瘪R勝利的表情像是見了鬼,“還有舒興泰副書記……我的個乖乖,省委排名前三的巨頭,全來了?”
姜新杰把名單拿過去,湊在燈光下仔仔細細地看。
嘴里不停地發(fā)出“嘶嘶”的抽氣聲:“這……這哪是婚禮啊,這是省委常委會擴大會議吧?”
劉清明看著他們?nèi)齻€的反應(yīng),有些想笑。
“就是吃頓飯,你們緊張什么?!?
“能不緊張嗎?”馬勝利一拍大腿,“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大的官,就是魯書記。明天這一桌子,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比魯書記級別高。我這腿肚子,現(xiàn)在就開始轉(zhuǎn)筋了。”
“放心,一切從簡?!眲⑶迕鹘o他們吃定心丸,“吳省長交代了,三不原則,不發(fā)通知,不收紅包,不大操大辦。咱們明天就是去接親,擋擋酒,熱鬧一下就行。”
姜新杰立刻表態(tài):“老弟你放心,明天我親自開車,保證不給你添亂。警車?一輛都不會出現(xiàn),我們開無標識車去?!?
三個人都知道他明天是正主,沒敢勸酒,一頓飯吃得飛快,早早就散了。
此刻,獨自一人坐在這安靜的房間里,白天的喧囂和兄弟們的調(diào)侃都遠去了,只剩下對未來的期許和一絲莫名的莊重。
他的目光無意中落在了書桌的抽屜上。
抽屜沒有關(guān)嚴,留著一道小小的縫隙。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輕輕一拉。
抽屜滑開,里面靜靜地躺著一個黑色皮面的小本子。
劉清明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了省委大院里關(guān)于蘇清璇的那些傳說。
高傲,冷漠,像一朵帶刺的玫瑰,誰也無法靠近。
可他認識的蘇清璇,明明是個愛撒嬌、有點粘人、內(nèi)心柔軟得一塌糊涂的姑娘。
他有些好奇,拿起那個小本子。
封皮很軟,邊角已經(jīng)有些磨損,看得出經(jīng)常被翻動。
他翻開了第一頁。
扉頁上,是一行清秀而又帶著一絲倔強的字跡。
“人生的成長,伴隨著無盡的傷痛?!?
這句話,像一根細細的針,猝不及防地扎進了劉清明的心里。
他忍不住翻開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