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陽光不再酷烈,變得溫煦透亮,透過學(xué)堂操場上新栽的楊樹苗,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學(xué)堂的秋季運動會,正在這片略顯簡陋卻充滿生氣的操場上舉行。
空氣中彌漫著青草、泥土和孩子們興奮的汗味。
林硯此刻,穿著統(tǒng)一的學(xué)生裝,混跡在喧鬧的同學(xué)之中,看上去只是一個格外沉靜清秀的男孩。
只有偶爾掠過賽場的目光,才會隱約透露出他與周遭環(huán)境的一絲不同。
“林硯!林硯!快過來!要到我們班的接力跑了!”顧云菲像只精力無限的小鹿,從人群中擠過來,一把抓住林硯的胳膊就往跑道拽。
她額頭上冒著細汗,臉頰因為興奮和奔跑顯得紅撲撲的,辮子都快散開了。
顧云嘉跟在她身后,步子稍緩,文靜的臉上也帶著難得的雀躍:“夫子讓我們?nèi)ソo同窗加油呢?!彼掷镞€拿著兩個簡陋的紙喇叭,顯然是準備用來吶喊助威的。
林硯任由顧云菲拉著,嘴角不自覺地帶上一絲笑意。
從暗藏巨寶的金庫、冰冷的金融數(shù)據(jù),瞬間切換到這充滿鮮活生命力的校園賽場,這種切換對他而毫無障礙,反而有種奇異的放松感。
“你慢點,菲菲,比賽還沒開始?!绷殖師o奈地笑了笑,腳步卻跟著她移動。
“哎呀,晚了就占不到好位置了!”顧云菲頭也不回。
三人擠到跑道邊的最佳觀賽位置。
同班的幾個男生正在做熱身,看到他們過來,尤其是看到林硯,都紛紛打招呼,眼神里帶著不自覺的敬畏和親近混合的復(fù)雜情緒——關(guān)于林硯的種種傳聞,早已讓學(xué)生們將他視作了某種特殊的存在。
發(fā)令槍響,小運動員們?nèi)缤x弦之箭般沖出,憋足了勁向前奔跑,小小的身影充滿了拼盡全力的執(zhí)著。
“加油!王海!快跑!”
“孫雨晨!超過去啊!”
周圍的吶喊聲瞬間爆炸開來,稚嫩卻充滿激情。
顧云菲立刻進入了狀態(tài),把紙喇叭塞到嘴邊,毫無形象地大聲喊叫起來:“張大山!快!快!沖?。。?!”。
顧云嘉起初還有些不好意思,但在妹妹和周圍氣氛的感染下,也小聲地跟著喊起來,小臉激動得發(fā)紅。
林硯沒有喊叫,只是專注地看著賽場。
他的目光不僅能追蹤每個隊員的速度和位置,甚至能下意識地分析他們的步頻、擺臂幅度是否合理,呼吸節(jié)奏是否混亂。
在一處彎道,本班一個身材瘦小的同學(xué)因為求勝心切,重心不穩(wěn),猛地摔倒在地,膝蓋瞬間擦破,滲出血跡。
“哎呀!”顧云嘉驚叫一聲,捂住了嘴。
“完了完了!”顧云菲也頓足惋惜。
那摔倒的孩子眼看落后,眼圈立刻紅了,似乎想要放棄。
就在這時,林硯清澈平靜的聲音穿透嘈雜的吶喊,清晰地傳到那個孩子耳邊:“劉小川,快站起來,不能放棄。要堅持下去!加油!加油!”
他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那叫劉小川的孩子愣了一下,咬著牙,忍著疼,爬起來,一瘸一拐地繼續(xù)向前跑去,雖然注定是最后一名,卻沒有放棄。
顧云菲則用力拍了一下林硯的胳膊:“劉小川好樣的!加油!加油!”
最后的沖刺階段,本班另一名隊員爆發(fā),連續(xù)超越兩人,最終拿到了小組第三。孩子們頓時歡呼雀躍,仿佛贏得了全世界。
“太好了!”顧云菲高興地跳起來,仿佛是自己跑贏了一般。
“真是驚險?!鳖櫾萍我菜闪丝跉?,輕輕拍著胸口。
林硯看著她們毫不作偽的開心,看著周圍同學(xué)因為一場小小的勝利而激動擁抱,看著那個摔倒又爬起的孩子被同伴圍著關(guān)心傷勢……這種簡單而直接的快樂,感染了他。
陽光正好,秋風(fēng)送爽。
運動會的喧囂還在繼續(xù),少年的汗水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林硯站在其中,此刻,他只是學(xué)堂里的一名學(xué)生,是顧云菲和顧云嘉的同學(xué),在享受著一段難得的、屬于這個年齡的簡單時光。
“下一項,男子五十丈短跑!甲班林硯、乙班趙虎……請到準備!”負責(zé)裁判的體育教員拿著一個鐵皮喇叭高聲喊道。
“到你了林硯!”顧云菲比本人還興奮,用力推了他一把,“快去吧!一定要跑贏那個趙虎,他老是吹牛說自己跑最快!”
林硯笑了笑,脫掉外面的學(xué)生裝,露出里面利落的短褂,不緊不慢地走向起跑線。
另一邊,顧云菲也摩拳擦掌,她被安排參加緊接著進行的女子跳遠和隨后的一百米跑。
起跑線上,那個叫趙虎的男生果然身材壯實,一臉倨傲,還故意沖著林硯揚了揚下巴,做了個挑釁的表情。
林硯視若無睹,只是微微屈身,做出了一個極為標準甚至堪稱教科書式的蹲踞式起跑姿勢——這在這個時代的中國小學(xué)堂里,顯得格外突兀和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