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艙石也得有船!”
水生不服氣地反駁,“船是啥?
是地!是糧!
沒五百萬畝地打下的三石糧,十萬大軍喝西北風(fēng)?
幾萬工人餓著肚子開機器?
藥廠工人沒飯吃,哪有力氣搓藥丸子?
這才是最根本的理!
水利興農(nóng)排第一,沒毛??!”
“根本的根本是安全!”
小虎梗著脖子,“沒十萬大軍守著,你修的水庫,種的糧,蓋的廠,都是給外人預(yù)備的嫁衣!
保安團不先壯大,一切都是沙上城堡!
閻長官派人建軍官學(xué)校,這機會千載難逢!
這才是綱要里最英明的決定!”
“安全安全,人沒了安全有什么用?”
阿青急了,“工地上摔斷了腿沒藥治,戰(zhàn)場上中了槍沒藥救,十萬大軍也是紙糊的!
藥!防疫!治病救人!
這才是保命的理!
規(guī)劃里就一筆帶過,我看是糊涂!”
“我看是步子太大!”
春妮細聲細氣,卻一針見血,“玻璃廠、啤酒廠、餅干廠,聽著是好。
可染料呢?
包裝呢?
榨油廠的豆油,啤酒廠的酒,玻璃廠的瓶子,怎么運出去?
靠牛車?
靠挑夫?
東西堆在家里爛掉?
這規(guī)劃光想著產(chǎn),不想著流,就像染布只染一半,不成樣子!”
“所以機器和路才要緊!”
鐵蛋拍著桌子,“得造卡車!造鐵軌!造大車!沒枯樹嶺的鋼,沒德國人的機器,靠啥造?這才是綱,其他都是目!”
圖書館角落的管理員重重咳嗽了一聲,警告的目光掃過來。
五個少年立刻噤聲,互相瞪著,胸脯起伏,誰也說服不了誰。
沉默在暖氣片的嗡鳴中蔓延。巨大的規(guī)劃綱要攤在桌上,墨跡未干,像一幅尚未完成的壯闊畫卷,也像一張充滿了未知挑戰(zhàn)的考卷。
水生看著五百萬畝旱改水的字樣,想著青龍澗奔涌的水龍,又想起算過的復(fù)雜水渠公式。
小虎盯著保安團十萬人和軍官學(xué)校,仿佛已經(jīng)看到自己穿著筆挺的軍官制服,站在整齊的方陣前。
阿青的目光停留在大型藥廠那幾個單薄的字上,鼻尖似乎又聞到了林下藥圃那混合著腐殖土和草藥清香的空氣。
春妮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畫著絞纈的紋樣,心思卻飄向了襄垣虒亭那據(jù)說儲量驚人的石英礦,還有未來堆積如山的玻璃瓶和包裝難題。
鐵蛋則緊握著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仿佛已經(jīng)感受到德國機器冰冷的觸感,和枯樹嶺鋼水出爐時的灼熱氣浪。
他們都看到了藍圖的一部分,宏偉得令人心跳加速,卻也龐大得讓人感到自身力量的渺小和規(guī)劃的粗疏。
不同的專業(yè),讓他們站在了不同的度上審視這份綱要,看到了不同的關(guān)鍵,也看到了潛在的疏漏和巨大的挑戰(zhàn)。
五年。
長治要在這五年里,從這片剛剛從災(zāi)荒和戰(zhàn)亂中喘過氣來的土地上,硬生生拔起一個擁有超級農(nóng)業(yè)、龐大工業(yè)、強悍武備的龐然大物!
少年們看著彼此眼中燃燒的火焰和潛藏的憂慮,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鑄就那不滅圖騰,不僅需要信念和汗水,更需要無比精密的理和精準(zhǔn)拿捏的度。
這份攤在眼前的、墨跡半干的綱要,既是沖鋒的號角,也是一份沉甸甸的、需要他們這一代人用智慧和汗水去填補、去完善的——時代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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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另一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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