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治縣衙前廣場，民國二年（1913年）五月初

林永年、蘇婉貞立于臨時搭建的高臺上。

臺下人山人海，黑壓壓望不到邊：

士紳工商巨賈：王守業(yè)（糧紳）、李德福（商會會長）、趙掌柜（五金行）、錢老板（煤行）、孫掌柜（鹽商）、周鄉(xiāng)紳（大地主）等數(shù)十位本縣頭面人物，坐在前排。

全縣保甲代表：來自各鄉(xiāng)、各村的三百余位保長、甲長，身著或新或舊的短褂，神情嚴肅而期待。

工商業(yè)主代表：數(shù)百位中小作坊主、店鋪東家、貨棧老板、行會管事，擠在中間區(qū)域，交頭接耳。

地主富農(nóng)：擁有數(shù)十畝至數(shù)百畝不等的地主、富農(nóng)代表，人數(shù)眾多，翹首以盼。

教師、郎中、鄉(xiāng)賢：縣城學堂教員、知名郎中、鄉(xiāng)間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們。

青年學生代表：縣城中學堂、新式學堂的學生代表，充滿朝氣。

普通鄉(xiāng)民代表：由各村推選出的、略識幾個字、在村中有威望的普通農(nóng)民、工匠代表。

縣衙各科科長、職員在臺下維持秩序，分發(fā)簡易的債券說明傳單。

廣場四周插著“同心自救，再造長治”、“修路興水，利在千秋”的標語旗幟。

空氣中彌漫著焦灼、期待與一種破釜沉舟的集體意志。

林永年站在高臺中央，沒有用鐵皮喇叭，但他的聲音通過丹田之氣，清晰地傳遍廣場的每個角落：

“長治的父老鄉(xiāng)親們！兄弟姐妹們！”

一開口，喧囂的廣場瞬間安靜下來，上萬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天降大旱，赤地千里！我長治百萬百姓，命懸一線！空喊救命沒用，哭天搶地也沒用！今日，把全縣能主事、能出力、能出錢、能說話的鄉(xiāng)親們都請來，就為一件事：我們長治人，自己救自己！闖出一條活路來！”

他轉(zhuǎn)身，指向身后懸掛在縣衙高大墻壁上的巨幅晉東南地圖，手指如刀，重重劈在長治與太原之間：

“活路的第一步，就在我們腳下！我們要修一條長治直通太原的水泥公路！不是官道那種晴天揚灰、雨天陷車的爛泥路，是能跑大車、載重貨、日夜兼程、風雨無阻的鋼鐵大道！是我們長治的鋼鐵、煤炭、潞綢走出去，外頭的糧食、機器、活水流進來的黃金命脈！”

工務(wù)科科長立刻上前，展開巨大的路線圖，對著臺下高喊：“路線勘定！全長220公里！路基寬六米，五米水泥硬面！工期八個月！建成即收費！”巨大的圖紙和鏗鏘的數(shù)字，引發(fā)了臺下一片巨大的驚嘆和議論聲浪。

林永年抬手壓下聲浪，目光轉(zhuǎn)向身邊的蘇婉貞，聲音充滿信任：“鄉(xiāng)親們！修這樣的路，要錢！要海量的錢！縣庫空了，省府也難！怎么辦？靠我們自己！靠我們長治人自己的銀行——晉興銀行！”

蘇婉貞向前一步，一身利落的西裝套裙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她的聲音清亮而極具穿透力：

“父老鄉(xiāng)親們！經(jīng)縣府與晉興銀行共同謀劃，今日正式發(fā)行長治—太原公路建設(shè)債券，總額一百五十萬銀元！”這個天文數(shù)字讓全場再次嘩然。

“此債券，由晉興銀行獨家承銷、登記、兌付！面額分一元、五元、十元、五十元、一百元三種，期限五年，年息六厘（6%）！此為保底之利！”

“認購此債券者，公路建成后，享有優(yōu)先通行權(quán)！車輛過卡，憑證即走，省時省錢！”

“更大利好！”蘇婉貞提高聲調(diào)，手指劃過地圖上路線的兩側(cè)，“公路沿線，縣府掌控之荒地、低效用地，將統(tǒng)一規(guī)劃開發(fā)！債券持有者，享有優(yōu)先購買權(quán)與租賃權(quán)！可建貨棧、商鋪、工廠、旅店、車馬店！此路一通，沿線寸土寸金！今日買債券，就是買下長治未來最值錢的地段，就是為子孫后代置辦一份會下金蛋的家業(yè)！晉興銀行，以全部資本、信譽，為這一百五十萬債券提供不可撤銷之全額擔保！本金利息，到期足額兌付，分文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