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活適應(yīng)：流民工可自行結(jié)合家庭情況處理糧食（或合炊，或帶回部分養(yǎng)家）。

明晰權(quán)責：糧商專司供糧，工程方專司發(fā)糧，責權(quán)分明。

豐裕、同泰等糧行對此方案原則認可，唯細節(jié)（如集中點具體位置、驗收細則、極端天氣預(yù)案）正作最后洽商。契約草本日內(nèi)即可呈閱。

伏乞鈞裁！

工程統(tǒng)籌處謹呈

[民國二年4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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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統(tǒng)籌處議事廳內(nèi)，氣氛凝重。

三張方案書并排置于長案上，代表本縣三大糧行：豐裕行、同泰行、德源行。主官居中，左右分坐委員，目光灼灼。招標告示明“按日發(fā)付原糧”，今日便是這三家爭奪這樁關(guān)乎數(shù)千流民口糧、亦關(guān)乎厚利的大買賣。

“列位東家，工食糧秣，首重‘穩(wěn)’字！工期長，用量巨，一日也斷不得?！敝鞴匍_宗明義，手指敲了敲案上條款，“糧質(zhì)、斤兩、時辰，契約寫得明白，罰則亦重。請三位亮亮底牌吧，就從…苞谷面（玉米面）的每石價報起！”

話音剛落，同泰行的少東家霍然起身，年輕氣盛：“大人！同泰愿報苞谷面每石大洋三塊二角！我號在城郊倉廩充足，水路陸路皆便，保準卯時一粒不少送到指定糧點！”他目光掃過另兩家，隱含挑釁。這價壓得狠，幾乎貼著成本，顯是志在必得，想靠低價速戰(zhàn)速決。

“呵…”豐裕行的陳掌柜慢條斯理地捋了捋山羊須，眼皮都沒抬，“少東家好魄力。只是…這價碼，您用的是今年新下的苞谷？還是摻了往年陳糧，甚或…磨粉時多留了些糠麩？”他聲音不高，卻字字誅心，直指糧食品質(zhì)這一命門。同泰少東臉色微變。

一直沉默的德源行周掌柜此時輕咳一聲，插話道：“陳掌柜此差矣，契約里驗質(zhì)條款森嚴，誰敢以身試法？我德源行根基淺薄，不敢虛報，苞谷面實價…每石大洋三塊五角整！不過…”他話鋒一轉(zhuǎn)，看向主官，“若允我號在粟米、雜豆搭配上稍作浮動，總量不變，或可再讓幾分利?！边@是想以“搭配靈活”為餌，迂回求勝。

“周掌柜打得好算盤！”同泰少東立刻反唇相譏，“搭配？誰知道您到時送來的是實打?qū)嵉乃诿?，還是篩了幾遍的碎米秕谷？契約既定了苞谷面為主，何須畫蛇添足談搭配？豐裕行，您老也別藏著掖著了，亮價吧！”

陳掌柜眼皮終于撩開，精光一閃。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起身，一揖到底：

“大人明鑒！糧價雖癲狂，然筑路救民尤急！豐裕愿割血肉以報桑梓——苞谷面，每石現(xiàn)洋二塊四角五分！粟米、雜豆等搭配糧，按市價八折供給！”

(滿場死寂，同泰少東驚得跌坐，德源掌柜瞠目結(jié)舌)

他隨即擲出殺手锏：

“更立軍令狀：糧源若斷，豐裕自購高價糧補足，差價獨擔！唯求一事：糧款請預(yù)付三成，周轉(zhuǎn)生死！”

此一出，滿堂皆寂！

主動將搭配糧（粟米、雜豆）也納入大幅折扣（八折），并捆綁在同一個報價體系里，堵死了德源行想從“搭配”上找補的退路。同時，將同泰逼到了死角——若同泰想跟進，不僅苞谷面要繼續(xù)壓到血虧價，搭配糧也得大出血。

以退出本地官糧市場為代價的“軍令狀”，分量極重。這不僅是對自身實力的極端自信，更是對主官最關(guān)心的“穩(wěn)”字，投下了最重的砝碼。相比之下，同泰的“保準”和德源的“或可”，顯得蒼白無力。

同泰少東臉色鐵青，拳頭緊握。他報價3.2元/石已是咬牙硬撐，若再降，必是虧本買賣，且陳掌柜那誅心之論讓他百口莫辯。跟進搭配糧九折？那更是雪上加霜！德源周掌柜則頹然坐倒，豐裕的捆綁報價徹底粉碎了他迂回的幻想。

主官與委員們低聲交換眼神。豐裕行的報價（苞谷面元/石，搭配糧市價八折）是最低的元/石，且其對“糧質(zhì)”、“穩(wěn)供”的絕對承諾，以及捆綁折扣帶來的整體成本優(yōu)化，顯然最具吸引力，風險也最可控。尤其那句“關(guān)乎人心，關(guān)乎工程”，更是說到了主官心坎里。

“三位東家誠意，本處已了然?！敝鞴侪h(huán)視全場，最終目光落在陳掌柜身上，“糧秣供應(yīng)，穩(wěn)字當頭，質(zhì)字為要！豐裕行報價每石現(xiàn)洋二塊四角五分！粟米、雜豆等搭配糧，按市價八折，并立重誓保供穩(wěn)質(zhì)，可承此任！即刻簽押用?。　?

“啪！”陳掌柜懸著的心落地，面上卻只矜持一笑，拱手應(yīng)諾。同泰少東憤然離席，德源掌柜搖頭嘆息。廳內(nèi)只余算盤珠子噼啪作響，核算著以“石”為單位的巨額糧款，還有那無聲硝煙散盡后的塵埃落定。角落里，一枚被主人遺落、滾落在地的銀元，折射著窗外冰冷的光。

陳掌柜出得衙門，對心腹冷笑：“三成預(yù)付款到手，立刻去河南搶糧！等那兩家回過神來，糧價早飛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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