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
葉凡的旨意一下,整個神京就像一臺生了銹的巨大機器,被強行注入了潤滑油,咯吱咯吱地重新運轉(zhuǎn)起來。
柳清歌作為新任首輔,忙得腳不沾地。
她帶著一幫大周舊臣和錦衣衛(wèi)的干吏,接管了六部九卿的所有事務。
這天,她終于擬定好了程。
“陛下,這是禮部連夜擬定的登基大典儀程。”
柳清歌將一卷厚厚的竹簡攤在御案上,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蠅頭小楷。
葉凡看都沒看,只是站在御階前,看著工匠們將殿內(nèi)破損的梁柱換下。
“念?!?
“是?!?
柳清歌清了清嗓子。
“登基大典,分三步。其一,祭天。陛下需親率百官,于城外天壇,告慰上蒼,宣告大夏代周,受命于天。其儀仗需用九龍華蓋,天子旌旗……”
“其二,入廟。陛下需入太廟,告慰趙氏列祖列宗,示以承繼大統(tǒng)之意。”
“其三,臨朝。陛下于金鑾殿正式登基,冊封皇后及百官,接受萬國來朝……”
柳清歌念得口干舌燥,葉凡卻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停?!?
葉凡擺了擺手。
“說人話,這些搞下來,要多久?”
柳清歌頓了頓,答道:“若是一切從簡,最快也要一個月準備。
若要彰顯我大夏國威,震懾宵小,最好是準備三個月?!?
“三個月?”
王奎在旁邊聽得直咋舌。
“就坐個椅子,還要搞三個月?俺老王帶兵打仗都沒這么麻煩。”
柳清歌白了他一眼。
“王將軍,這是國之大典,不是村口械斗。陛下登基,代表著天命所歸,是正統(tǒng)。
這套禮儀,是做給天下人看的,更是做給那些還在觀望的世家門閥看的。
儀式越是隆重,就越能證明我大夏的實力和決心,他們才不敢有二心?!?
就在這時,一個風風火火的身影從殿外沖了進來。
是蘇清影。
她臉上還帶著奔波的風塵,手里沒拿算盤,而是抱著一摞比她人都高的賬本,“哐當”一聲全砸在了柳清歌的竹簡旁邊。
“柳首輔,你這套禮儀做給誰看我不管,我只問你,錢從哪兒來?”
蘇清影指著那卷竹簡,又拍了拍身邊的賬本。
“這是神京府庫最新的賬目,陛下您要不要過目?”
她看向葉凡,不等葉凡回答,就自顧自地翻開最上面一本。
“趙恒為了跟趙愷兄弟打仗,把國庫搬空了不說,還欠了神京各大商號三十年的稅。
我查了,府庫里所有的金銀銅錢加起來,不夠咱們?nèi)f大軍一個月的嚼用!”
蘇清影又翻開一頁。
“陛下您下令開倉放糧,流水席三日,神京百姓是高興了,可整個河北、河東的官倉,現(xiàn)在已經(jīng)空了七七八八。
幽、并、涼三州的糧食正在火速運來,可那是咱們的老底,是用來應付天災的戰(zhàn)略儲備!”
她“啪”的一聲合上賬本,盯著柳清歌,眼睛里快要噴出火來。
“柳首輔,你的九龍華蓋,要用金絲銀線繡吧?你的天子旌旗,要用上好的蜀錦吧?百官的朝服,要重新做吧?這些,哪一樣不要錢?”
“我戶部現(xiàn)在一個銅板都掰成兩半花,你倒好,張嘴就要準備三個月?別說三個月,照你這個搞法,不出一個月,前線的將士們就要喝西北風了!”
柳清歌被她一通搶白,臉上也有些掛不住。
“蘇尚書,我這是為國本考慮!名不正則不順,陛下不大張旗鼓地登基,南方的那些州郡憑什么奉我們?yōu)檎??他們不交稅,你的戶部拿什么填窟窿??
“我管不了那么遠!我只知道百姓要餓死了,將士要斷糧了!登基能當飯吃嗎?”
“你……”
眼看大夏新朝的兩位核心重臣就要在金鑾殿上吵起來,王奎、周立、張成都看傻了眼。
“咳?!?
葉凡輕輕咳了一聲。
爭吵聲戛然而止。
蘇清影和柳清歌都氣鼓鼓地看著對方,然后又齊齊看向葉凡,等他做決斷。
葉凡沒理她們,他走到那張空-->>蕩蕩的龍椅前,伸出手,在冰冷的扶手上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