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口吻,“畢竟,被時代碾死的人,連聲響都不會有?!?
“好大的口氣!”錢百通終于重重放下茶杯,發(fā)出一聲脆響。
他猛地站起身,厲聲喝道:“蘇清影!你這是要拉著我們,給反賊陪葬!”
他環(huán)視眾人,聲色俱厲:
“那葉凡不過一介武夫,得罪了朝廷,早晚是粉身碎骨的下場!我萬金樓與神京張尚書府上,可是姻親!
老夫這就修書一封,上達(dá)天聽,看他鎮(zhèn)北軍,和你這總商會,能活幾日!”
這話一出,原本還義憤填膺的眾商賈,臉上頓時血色盡褪,紛紛低頭,不敢與錢百通對視。
朝廷,尚書。這兩個詞,像兩座大山,壓得他們喘不過氣。
看著瞬間逆轉(zhuǎn)的局勢,錢百通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他看著蘇清影,像在看一個輸?shù)舻馁€徒。
然而,蘇清影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
她為自己斟滿了一杯酒,然后從袖中,取出另一本小巧的賬冊,輕輕放在桌上。
“說起神京,清影倒是想起來一件事?!?
她翻開賬冊,輕聲念道,“大周歷三百二十七年秋,錢掌柜通過草原的‘金狼部落’,向匈奴右賢王部,走私精鐵三百擔(dān),售價白銀一萬兩。同年冬,又售出官鹽五百石……”
她念得很慢,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砸在錢百通的心上。
錢百通臉上的得意瞬間凝固,化為驚駭與難以置信。
他指著蘇清影,嘴唇哆嗦著:“你……你血口噴人!”
“是不是血口噴人,錢掌柜自己心里清楚?!?
蘇清影合上賬冊,那雙桃花眼里,第一次泛起了真正的殺機,“勾結(jié)外敵,走私軍械,按大周律,該當(dāng)何罪?”
“拿下!”
蘇清影話音未落,聽雨樓的門窗,被人用暴力同時撞開!
“哐當(dāng)!”
數(shù)十名身著漆黑甲胄的士兵,如鬼魅般涌入。
他們頭戴鐵盔,面覆黑巾,只露出一雙雙眼睛。正是玄甲軍的裝束。
為首的,是獨眼龍王奎。他沒有看任何人,徑直走到面如死灰的錢百通面前。
“奉葉將軍令,萬金樓錢百通,通敵叛國,人贓并獲。其名下所有產(chǎn)業(yè),盡數(shù)查抄充公!”
“不!你們不能!”錢百通聲嘶力竭地掙扎著,卻被兩名士兵死死摁住,拖了出去。
血腥的場面,讓在場所有商賈噤若寒蟬,面無人色。
蘇清影走到那群抖如篩糠的掌柜面前,將一份份早已擬好的盟約,放在他們面前。
“錢百通的產(chǎn)業(yè),我會拿出一半,分給諸位?!?
這是甜棗。
“凡入會者,需繳納名下產(chǎn)業(yè)兩成的資產(chǎn),作為會費?!?
這是割肉的刀。
“愿意簽的,留下。不愿意的,現(xiàn)在可以走了。玄甲軍會‘護送’諸位,回家好好清點家產(chǎn),看看有沒有和錢掌柜一樣,算錯的賬目。”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蘿卜加大棒,恩威并施。
再無人敢有異議。
一個個商賈,顫抖著手,拿起筆,在盟約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當(dāng)最后一個名字落下,蘇清影拿起那厚厚一疊盟約,紙上的墨跡,仿佛還帶著每個人的體溫和恐懼。
窗外,王奎率隊離去的腳步聲整齊而沉重,漸漸遠(yuǎn)去。
廳堂內(nèi),重歸安靜。
蘇清影走回主座,慢條斯理地將那架純金算盤,收回了錦盒。
“啪嗒。”
一聲清脆的鎖扣聲,像一枚落下的棋子,為這場不見血的戰(zhàn)爭,畫上了句點。
幽州的天,從今天起,姓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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