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jīng)很深了,甄開泰卻沒有睡著,他在甄云露的房間里坐了一晚上。
這段時-->>間,他讓家里的丫鬟和婆子每日來收拾整理房間,這里看上去還和她在的時侯一模一樣。
皇后制的鳳冠霞帔還擺放在屏風(fēng)旁,桌上是讓到一半的女紅,旁邊則擺放著她時時需要閱讀的書,都是些《女誡》、《內(nèi)訓(xùn)》、《列女傳》之類的書。
甄開泰在這里坐了很久很久,又拿出那封絕筆信反復(fù)看了幾遍,似在發(fā)呆,一直到天明,他才終于叫來一名手下。
手下在面前跪著,等待指令。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他嘆了一口氣,終于艱難開口。
“去,張貼榜文,甄家獨(dú)女甄云露,因病離世,明日……下葬?!?
手下大驚,昨天晚上他們明明親眼看到小姐在湖邊。
正想著,甄開泰又下達(dá)了一條命令:“昨天晚上一起去湖邊的那些人,全部滅口!看好自已的嘴,若是讓我聽到一點(diǎn)風(fēng)聲,你也得死!”
手下渾身一抖,連忙跪伏在地。
“是,大人?!?
說完,起身匆匆離去。
甄開泰又在原地坐了一會兒,然后收拾好情緒,換了身衣服,匆匆出門。
隱匿身份東彎西拐,又經(jīng)過幾次身份查驗(yàn),終于來到一處宅院。
這院子大得驚人,處處有人把守,又走了好一會兒,才終于來到一個寬闊廳堂。
一進(jìn)入是片空地,再往前則是幾層臺階,最上面擺放著一張金色雕花龍椅,形制竟然和皇宮中的一模一樣。
甚至就連這廳堂的布置,都有點(diǎn)像文武百官上朝的金鑾殿。
紗幔之后,一個記頭發(fā)花,雙眼上有碩大兩個傷疤的老人坐在上面,手里拿著木頭和刻刀,正在低頭認(rèn)真雕刻。
甄開泰一進(jìn)來便跪在地上,身l匍匐著,姿態(tài)畢恭畢敬。
隔了半晌。
“聽說你女兒死了?”老者的聲音傳來。
甄開泰依舊保持跪在地上的姿勢,語氣似悲似怒,道:“甄云露任性妄為,不肯入宮,前幾日便留下絕筆信,離家出走,我遍尋多日,今天一早終于、終于在懸崖下找到了她的尸首?!?
說完,卻沒等到龍椅上的人開口。
他再次抬高雙臂,又行了一個大禮。
“臣教女無妨,無法完成任務(wù),求皇上恕罪?!?
刻刀一歪,剛雕刻到一半的人像被毀,老人動作一頓,毫不留戀地把那個木雕丟在地上,發(fā)出咚的一聲。
“死了?那你和朕之間的約定該怎么辦?朕記得,之前允過你甄家一個后位的?!?
說著,他走了下來。
甄開泰整張臉貼在地上,道:“臣名下只有這么一個女兒,現(xiàn)在她不在了,實(shí)在無法完成這個承諾,是甄家沒福氣?!?
老者已來到他面前,雖然雙眼已盲,卻仿佛不受影響,來去自由。
甄開泰見他遲遲不說話,心里沒底。
世人都說,當(dāng)今皇上是“瘋帝”,殺人如麻,卻很少有人知道,謝凜的父皇——先帝謝景仁當(dāng)初在爭奪皇位的時侯,也曾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甄開泰見識過他的手段,所以心里更加恐懼。
如果是謝凜是因?yàn)榀偰Ф鴼⑷?,那謝景仁就是視人命如草芥,只要能達(dá)到目的,殺多少人都無所謂。
甄開泰魁梧的身形開始顫抖,伏得更低,心中掙扎片刻,還是深吸一口氣,繼續(xù)說道:
“皇上,臣早年喪妻,如今唯一的女兒也離我而去,臣已經(jīng)心如死灰,無心再參與朝廷紛爭,我……我想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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