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開旁邊那間大辦公室的門,里面擺放著幾張辦公桌。
    但偌大的辦公室里只有靠窗的一個工位上-->>有人,正是剛才被王銳訓斥的那位中年男人。
    此刻他正對著電腦屏幕,臉色灰暗,眼神有些空洞。
    何凱主動走過去,臉上帶著友善的笑容,打招呼道,“您好,我是今天剛來報到的何凱,以后請多指教。”
    聽到聲音,那位中年男人抬起頭,看到是何凱,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熱情的笑容。
    她站起身,“哦,是何凱同志啊,歡迎歡迎!我是鐘平安,你叫我老鐘就行?!?
    他的態(tài)度很客氣,甚至帶著點過來人的謙和。
    “鐘處長,您太客氣了,我是晚輩,您是前輩,叫我小何就好?!焙蝿P保持著禮貌。
    他清楚,在機關里,對這些老同志必須給予足夠的尊重。
    “什么處長不處長的,我就是個調研員,虛職而已!”
    鐘平安擺了擺手,語氣帶著些許自嘲,隨即關切地問,“何科長,你這剛報到,還沒安頓下來吧?這就開始忙工作了?”
    他看到了何凱手里拿著的文件。
    “王處長讓我修改一下這份講話稿?!?
    何凱將稿子示意了一下,順勢請教道,“鐘處長,您看這篇稿子……”
    鐘平安一聽是這篇稿子,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苦澀起來,嘆了口氣,“唉,這篇稿子……我已經前前后后修改了三遍了!可……可王處長就是不滿意,也說不清到底哪里不行,就是讓重寫,老了,思路跟不上了,不中用了啊?!?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挫敗感和無奈。
    何凱點了點頭,沒有貿然接話評價王處長,也沒有對鐘平安的稿件妄加評論。
    他深知多必失的道理。
    他找了個空著的工位坐下,深吸一口氣,開始仔細閱讀鐘平安起草的那份講話稿。
    平心而論,這篇稿子文筆流暢,結構清晰,重點也算突出,完全達到了上會的水準,甚至比很多地方報上來的材料都要好。
    他實在看不出有什么硬傷,能讓王銳如此不滿意。
    “鐘處長,您這篇稿子寫得很好啊,邏輯和內容都很扎實,說真的,讓我寫可能還寫不到這個水平。”
    何凱抬起頭,誠懇地說道。他這話并非完全客套。
    鐘平安苦笑著搖搖頭,“沒辦法啊,上面不滿意,那就是不合格,我也不知道人家王處長到底要什么樣的風格,他從來不明確指示,全靠我們自己揣摩,我這把年紀了,實在是猜不透這些年輕領導的心思嘍。”
    何凱再次點頭,表示理解。
    他沒有選擇在鐘平安的稿子上修修補補,那樣做很可能費力不討好,還會讓鐘平安難堪。
    他直接將那份稿子放在一邊,打開了電腦,新建了一個文檔。
    他決定完全拋開鐘平安的版本,根據(jù)自己的理解和對梁書記講話風格的揣摩,重新起草一篇。
    這樣既能展現(xiàn)自己的思考和能力,也避免了與鐘平安版本的直接對比,算是給這位老同志留了面子。
    鍵盤敲擊聲在安靜的辦公室里響起。
    何凱全神貫注,將自己這大半年在秦書記身邊耳濡目染學到的東西,以及對當前省內一些重點工作動向的理解,融會到了這篇新的講話稿中。
    他的風格更偏向于簡潔明了、數(shù)據(jù)支撐、舉措具體,與鐘平安那種偏重理論闡述和穩(wěn)妥表述的風格有所不同。
    當他敲完最后一個字,檢查了一遍錯別字后,抬起頭,發(fā)現(xiàn)身后的鐘平安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他旁邊,臉色依舊有些陰沉,眼神復雜地看著他電腦屏幕上的文字。
    何凱將椅子轉了半圈,面對鐘平安,語氣謙和地問,“鐘處長,您經驗豐富,幫我看看這樣寫行嗎?有沒有什么不合適的地方?”
    鐘平安盯著屏幕,嘴唇動了動,最終只是搖了搖頭。
    他語氣帶著一種聽天由命的疲憊,“我也說不好……王處長的要求,誰也摸不準,你寫的……有你的特點?!?
    何凱看出了他的不由衷和那份深藏的失落,不再勉強。
    他利落地點擊了打印,然后拿起那張還帶著打印機余溫的a4紙,站起身,臉上露出一個帶著點年輕人混不吝的笑容。
    “沒關系,鐘處長,我這就送過去讓王處長審閱,反正我年輕,臉皮厚,王處長要是覺得不行,訓斥幾句也就訓斥了,我聽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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