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夙隨絕妙禪女離開后,張若塵踩著厚厚積雪,竹林另一頭的無月行去。無月沒有修煉,而是坐在一座藏青色八角亭中,手持玉筆,蘸取始祖血液煉制出來的墨汁,勾畫符紋。與往日不同,她并未穿黑色神袍,反而一身素白,清新脫俗。既有不食人間煙火的縹緲,也有端莊寧靜的書香之氣。與黑暗、陰狠、狡詐,完全不沾邊。倒是極為反常。雪落,而筆起。筆痕如神河,在紙張上流動。。她身旁,侍奉著一個鬼族小女孩,手持花籃,正專心致志的看著無月煉制符。她叫做汐汐,是無月年紀(jì)最小的弟子。張若塵曾經(jīng)見過。實際上,這些年,無月早已將自己在黑暗神殿的嫡系,全部喚來白衣谷,座下人才濟(jì)濟(jì)。張若塵來到亭外。她伸出兩根纖長的手指,捻起剛剛畫好的符,似乎頗為滿意,嘴角揚起一道迷人心魄的美麗弧度,道:“接我一張神澤符!”“唰!”符紙飛出去,如一柄神劍,剎那間到達(dá)張若塵身前。張若塵一指點出?!班?!”符還未近身,就被擊碎。未等張若塵松懈,天地改換,四周響起轟鳴磅礴的聲音。抬頭望去。只見,天空裂開,一條寬闊而迅疾的紫色神瀑,涌落下來。張若塵托起手掌,撐起一片云天,將瀑布擋開?!斑@不是神澤符!”張若塵眉頭微微皺起,收回手掌。頭頂沖出一道真理光柱,將所有幻影全部擊碎。依舊在竹林中。一切恢復(fù)平靜,唯有林中竹枝搖晃,發(fā)出沙沙聲響?!爱?dāng)然不是神澤符,是一道幻符。”無月持著玉筆,仙軀挺直的站在亭中,喜滋滋的道:“以夫君現(xiàn)在的修為,且身懷真理至寶,尚被我煉制的幻符蒙蔽了片刻,換做別的神王神尊,又有幾人可以走出幻境?”無月,以符道、幻道、丹道“三道神師”之名,聞名宇宙各界。如今精神力達(dá)到八十七階,可想而知,她的三道造詣,已恐怖到何等地步。只是站在亭中,就有一種超脫物外,天下盡在執(zhí)掌中的氣度。張若塵道:“就為試探我,卻白白浪費了這么珍貴的一張神符。不值!”“值得?!睙o月仙手盈盈,將玉筆遞給汐汐,拍了拍她臉蛋,示意她退下去。她道:“神境之下,精神力修士占優(yōu)勢。神境之上,精神力修士其實處于劣勢。神劫斬了庸俗之輩,能成神的武者,都是曾經(jīng)同境界近乎無敵的存在?!薄霸谏窬?,精神力修士發(fā)動精神力攻擊,也很容易被武道神靈以神魂擋住。想要與武道神靈分庭抗禮,甚至壓他們一頭,必須得借用符法、陣法、幻術(shù)、馭術(shù)、詛咒、念力神術(shù)……等等?!薄耙晕椰F(xiàn)在八十七階的精神力強度,若是準(zhǔn)備不夠充分,遇到一些厲害的乾坤無量巔峰都不一定能占上風(fēng)。”“可是,若提前煉制了厲害的符和幻陣,便是遇到大自在無量初期的強者,也能擊敗。這是多少倍戰(zhàn)力差距?”“那些老牌的天圓無缺,之所以讓人忌憚,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誰都不知他們煉制了多少底牌,準(zhǔn)備了多少禁忌之物?!薄耙虼?,我必須提前知道,煉制出來的符和幻陣的精確威力。這樣在實戰(zhàn)的時候,才能做出最準(zhǔn)確的判斷。”
“若錯估了自己的實力,在實戰(zhàn)的時候,被對手近身,那么將逃都逃不掉。你說,這張符用得值嗎?”張若塵點頭,道:“你若能煉制出數(shù)十張剛才那樣的幻符,一人就能牽制住數(shù)十位無量境?!薄皩崙?zhàn)的時候,哪有這么簡單?真爆發(fā)需要數(shù)十位無量出手的大事,必有數(shù)位大自在參與,更會有諸天壓陣?!睙o月道。張若塵走進(jìn)八角亭,忽的,道:“你殺了月神?”無月臉上笑容瞬間消失,眼神逐漸變得冷寒,道:“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張若塵很難接受這個事實,控制自己的情緒,但,臉色已是越來越冷酷,道:“你從離恨天回來后,變化太大了!在我面前,你多少還要隱藏幾分。但,剛才我突然進(jìn)入紫竹林,你來不及隱藏自己吧?你的身上有月神的氣息,而且很濃厚。”“在離恨天,你不僅煉化了古之月神的殘魂,也煉化了她?”“為何不是她煉化了我呢?”無月反問。她單手背在身后,目光變得與張若塵最初見到她的時候一樣,幽深、冷狠,如同毒蛇的眼睛一般,令人恐懼。無月又道:“在你心中,月神是圣潔無瑕的化身,自然不會做出那么惡毒的事。但,你莫非忘了,她主修的道中,有魔道。魔,亦噬人!”“我堅信月神不會那么做,就算那么做,也必是迫不得已?!睆埲魤m手掌托起,定神針在掌心旋轉(zhuǎn)?!澳阋獨⑽?,為她報仇?”無月道。“你藏在身后的那只手中,何嘗不是捏著神符?”谷<span>張若塵道:“月神對我有大恩!你致她于死地,你說,這仇我報不報?”“月神對你有大恩,我呢?我不止救過你一次吧?你還完了嗎?而且,我們是夫妻,一日夫妻尚且百日恩。我們之間的恩情,該如何了斷呢?”無月道。張若塵與她對視,片刻后,將定神針收了回去,道:“我沒有那么多精力與你斗智斗勇,戲弄我,是會付出代價的。月神到底去了哪里?”無月道:“月神已經(jīng)被我殺了啊!你不信?”“不可能?!崩潇o下來后,張若塵已經(jīng)完全回過味來,道:“你若殺了月神,又怎敢回到我身邊?你十分清楚,自己一定會露出破綻,到時候,地獄界何處是你的容身之地?”“張若塵,你太自信了!以我的精神力造詣,加入命運神殿、閻羅族,他們必定會十分歡迎。退一萬步講,就憑我的容貌,肯庇護(hù)我的諸天,也是大有人在?!睙o月眸中含有冷笑。張若塵道:“既然如此,從今日起,我們便斬了這夫妻情分。你,請離開白衣谷!”無月太精于算計,心思極重,令人猜不透。與她成親,本就有太多迫不得已的原因。若能借此機會,消除這個不確定因素,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先前,她故意散發(fā)出月神的氣息,無疑是在給張若塵設(shè)局,引他向最壞的方向猜想。她剛才的那番話,更是讓張若塵極為不悅。既然她謀好了退路,自己也就不留了!無月目望飛雪,檀口吐出一縷淡淡的白氣,嘆道:“好絕情?。〉?,本神與白衣谷已經(jīng)達(dá)成深度合作,你要趕我離開,怕是做不到?!边h(yuǎn)處,修辰天神從日晷中走出,與妙離站在一起,一副看好戲的神情。見張若塵眼神越來越冰冷,無月忽的嫣然一笑。那笑容,如同一道光束穿破陰云
,撕裂黑暗。她那只背在身后的纖手,拿出一只雕琢精致的木匣,遞給張若塵,道:“兩千年前的今日,我們在命運神殿祭天地,以命運為見證,結(jié)成了夫妻。這樣的大日子,你莫非忘了?”張若塵眼中的冷意,漸漸轉(zhuǎn)為錯愕,到底什么情況?她的心到底什么做的,真的讓人完全猜不透。這算什么?驚喜?她修煉多少年的人物了,竟還在意這個?竟還會記得這個時間?對神靈而,每隔萬年的大壽,都未必放在心上。唯有渡過元會劫后,才會大擺宴席慶祝。無月嗔道:“上一個千年,可就錯過了呢!這次,我是故意將劫天的信攔下,等到今日,才讓青夙去稟告你。你好像一點都不高興?沒想到號稱多情的張若塵,比號稱無情的無月更無情?!薄澳氵@是驚嚇好不好?”張若塵接過她遞來的木匣,打開一看,里面是一枚神丹?!坝H手煉制的,可提升精神力。認(rèn)識到有一位丹道神師妻子的好處了吧?”無月道。張若塵心情復(fù)雜,大起大落,不知該如何語才好,將木匣合上,慎重的道:“謝謝!不過,下次不能再這樣了,萬一我真的誤會你殺了月神,并且果決了一些,后果就難料了!”無月目光極為認(rèn)真,道:“老實說,我的確頗為傷心,說到底,我們之間,還是缺乏信任和情感基礎(chǔ)?!睆埲魤m心中略顯愧疚,正欲補救。無月道:“不過沒關(guān)系!既然你不愛我,我就自己想辦法再努力一些,或許以后可以走得更近。至少今日的事,我相信很多年后,你依舊會記得。對了,月神去了羅祖云山界,是天姥召喚她去的,應(yīng)該和大尊留下的玉皇鼎有關(guān)!”修辰天神感覺到失望,沒有了興趣,重新回到日晷中。無月笑道:“沒有別的事了,我繼續(xù)煉制神符。”“可是,我還有事,想要與你商議。”張若塵道。無月見張若塵神情凝重,意識到可能發(fā)生了什么大事,肅然道:“重要嗎?”“極為重要?!睆埲魤m道。無月取出塵心皓月神殿,激發(fā)出神殿中的陣法,領(lǐng)著張若塵走了進(jìn)去。“進(jìn)了這座神殿,便是以涅藏尊者的精神力,也休想知曉我們要商談的事?!睙o月道:“為何要避開他,是否與大尊和靈燕子有關(guān)……”“你太自作聰明了!”張若塵從身后將她抱住,繼而手掌下滑至腿彎處,將她橫了過來,向內(nèi)殿走去。“你要做什么?”無月喝斥一聲?!皟汕炅耍裉焓状斡X得,你比月神更美,你這穿的也和月神一模一樣……別動,不然我就用強了!”張若塵道:“你今天的確是給了我一份難得的感動,但,一切都被你操控,按著你的計劃進(jìn)行,這種感覺與在黑暗大三角星域的鼎中那次一樣,太被動了!我覺得必須報復(fù)回來?!薄澳惘偭耍 睙o月秀目微瞪,引動精神力,欲取神符?!澳愣颊f了,被武道神靈近身,就逃不掉了!”張若塵捉住她的手,將她制伏,放到床榻上。在她起身的瞬間,張若塵按住她的香肩,又壓了回去,俯身吻到她晶瑩的嘴唇上,雙手開始不安分了起來,其中一只手,摸索到玉腰處,抓住了她的腰帶。片刻后,無月身上的白袍被脫下,擠出床簾,從床榻上滑落……燭光中,床簾上,剪影如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