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啦——”
空間像塊破布,被人徒手撕開道口子。
緊接著,一只腳跨了出來。
腳上沒鞋,纏著爛布條,腳踝上拖著半截斷裂的黑鐵鎖鏈,走步,就在地上拖出“嘩啦、嘩啦”脆響。
那個身負鎖鏈的巨人——守墓人庚,來了。
比起上次見面,他這回看著更慘。
渾身皮膚像干裂的老樹皮,裂口里流出來的不是紅血,而是灰敗的漿液,滴在地上滋滋冒煙。
他佝僂著背,像是背著一座看不見的山。
“坐?!?
秦風眼皮都沒抬,自顧自端起酒碗抿了一口。
辛辣酒液順喉嚨滾下去,稍微壓住了胸口那股子鉆心的疼。
庚沒動。
他那雙渾濁得像蒙了層白翳的眼珠子盯著秦風丹田。
“你把它吃了?”
“你是說這個肉瘤?”
秦風放下酒碗,伸手按了按胸口,那東西立馬狠狠頂了下手掌,似乎在抗議,“有點消化不良,這小東西脾氣挺大,還在肚子里鬧騰呢?!?
“那是‘厄’。”
庚身上鎖鏈抖了一下,聲音帶上絲掩飾不住的顫抖,“它是第九紀元毀滅的根源之一,是那個時代所有怨氣的集合體?!?
“你把它養(yǎng)在體內,是在玩火?!?
“火?”
秦風笑了,笑意卻沒達眼底。
他提起酒壇子,給對面空碗倒?jié)M,“朕知道是火。“
“但這時候了,火能燒死人,也能……照亮路,黑燈瞎火的,總比摸著黑讓人宰了強?!?
“說吧,大半夜撕裂空間跑過來,總不是為給朕看病的吧?”
庚沉默了。
他緩緩走到石桌對面,那龐大身軀坐下來時,石凳發(fā)出不堪重負呻吟。
他沒喝那碗酒。
抬起那只枯樹枝般的大手在虛空輕輕一抹。
“嗡——”
一道灰蒙蒙光幕在兩人之間展開。
畫面極度抖動,像某種瀕死前的最后記錄。
那是片秦風從未見過的星空。
星辰不是亮著的,而是破碎的。
無數巨大戰(zhàn)艦殘骸漂浮虛空,每一塊殘骸都比大乾皇城還大。
而在那片廢墟之上,正在進行一場屠殺。
是的,屠殺。
一群穿著銀色戰(zhàn)甲、氣息恐怖的修士,正絕望嘶吼,瘋狂釋放神通。
毀天滅地的光芒把星空照得透亮。
但他們的敵人……
秦風瞳孔猛地一縮。
那不是人,也不是妖。
那是從虛空裂縫里擠進來的一堆不可名狀的肉塊。
它們長滿成千上萬只冰冷眼球,每只眼球里都射出灰色死光,無數條滑膩觸手在星空揮舞。
一名修為通天的強者,被條觸手卷住。
僅僅一瞬間,連慘叫都沒發(fā)出,整個人就像被吸干汁水的蟲子,瞬間干癟、粉碎,最后化作道精純能量,被那怪物吸進體內。
“牧星者?!?
庚指著畫面中那些怪物,語氣透著股深入骨髓的絕望,“它們是獄卒。專門負責清理那些‘不聽話’的囚犯?!?
畫面一轉。
視角拉高,仿佛站在宇宙盡頭。
秦風看到了一層膜。
一層半透明、泛著淡淡金光的膜,像個倒扣的大碗,把整個星系死死扣在里面。
而在膜外面,有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太大了,大到一顆恒星在它面前都像粒塵埃。
它就那么靜靜貼在膜上,冷漠注視著膜內殺戮,眼神里憤怒憐憫皆無,只有一種……看著自家豬圈里的豬終于養(yǎng)肥了的淡然。
“這方天地,其實是個‘囚籠’?!?
庚收回手,光幕消散,但那雙巨大眼睛仿佛還印在秦風腦海,揮之不去。
“所謂的‘通天仙陣’,你們以為是飛升階梯,是通往長生門戶。其實……那只是監(jiān)獄的柵欄?!?
庚指了指頭頂那片漆黑夜空,“外面是高維世界。‘牧星者’是看門狗,而我們……是圈養(yǎng)的豬羊,是囚犯,是實驗品?!?
“前九個紀元,每一個文明發(fā)展到巔峰,都曾試圖越獄?!?
庚聲音低沉下去,“結果……你看到了,第九紀元最強的那位,他斬殺了無數牧星者,然后……‘觀察者’降臨了?!?
“僅僅一個眼神,整個紀元,灰飛煙滅?!?
秦風感覺喉嚨發(fā)干。
他端起酒碗,一口氣灌下去,辛辣味道嗆得他咳嗽兩聲。
“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