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在律法劃定的安全邊界之內(nèi),佛學才能真正生根發(fā)芽,才有空間去引導(dǎo)、去感化、去喚醒每個人心中的‘佛性’!”
    陳策的話如同重錘敲擊在貢布和弟子的心上,“否則,空談慈悲而無法懲惡揚善,那所謂的佛法,與雍仲妖僧用來維系他們奴隸制統(tǒng)治的邪說,又有何異?”
    “最終不過是讓這片高原,從一種形式的弱肉強食,滑向另一種更混亂無序的弱肉強食!”
    “那才是真正的冤冤相報何時了,永墜無間地獄!”
    這番論述如同洪鐘大呂,層層遞進,從天道自然的無情,到人類社會善惡的起源,再到佛學的定位與局限,最后落腳于律法作為社會基石的必要性。
    陳策不僅徹底否定了貢布模糊善惡界限的圣母式慈悲,更清晰地勾勒出他改造高原的藍圖:
    以武力砸碎舊枷鎖,以律法奠定新秩序,以新佛法引導(dǎo)人心向善,此三者缺一不可!
    他最后看著貢布,“大師,真正的慈悲,不是對罪惡視而不見,對苦難空談放下?!?
    “若大師真心為這百萬生靈求情,不該求我放下屠刀,而是該與我一道,徹底推翻偽佛,建立一個能讓善行得到庇護、惡行必受懲罰的真正人間凈土。”
    話音落下,營前一片寂靜。
    佛法,竟非解釋天地萬物的最終答案?善惡之別,竟只存于人類社會,需由律法界定?
    這與貢布畢生追求的佛法真諦產(chǎn)生了顛覆性的沖突!
    他嘴唇翕動,想要反駁,卻深感這套論述邏輯嚴密,環(huán)環(huán)相扣,根本找不出任何缺漏。
    巨大的沖擊讓貢布眼神渙散,他喉頭滾動,最終只發(fā)出一聲艱澀的嘆息,雙手合十,深深躬身,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懇切:
    “阿彌陀佛,陳大人不,法王所,振聾發(fā)聵,如醍醐灌頂,卻又石破天驚?!?
    “老衲畢生所求,竟似空中樓閣,根基動搖,心中疑惑如亂麻,萬般不解,萬般求索,懇請法王允老衲隨行左右,聆聽教誨,探究真義,以解此惑,否則,老衲恐難安此心,難見前路。”
    貢布身后的弟子們雖然也有世界觀崩塌之感,卻沒有想到師父竟然尊崇陳策至此,稱其為法王,如此謙卑地求教于他。
    陳策似乎沉吟了一陣,隨即露出溫和的笑容,點了點頭。
    “善?!?
    “大師既有求道之心,便同行吧,世間真義,本就在辯駁與實踐中求索。”
    “望大師能放下執(zhí)念,以空杯之心,觀我所行,聽我所。”
    ……
    雖然有些小波折,數(shù)日后,沈浪還是十分出色的將城池安定了下來,大軍重新開拔。
    玄黑色的燕國公車輦碾過高原凍土,平穩(wěn)前行。
    車內(nèi),檀香依舊,暖意融融,隔絕了外界的寒風,陳策與貢布相對而坐,矮幾上清茶幾盞,楊英、沈浪和李志陪坐左右,貢布的幾名弟子則坐的更遠些。
    貢布正襟危坐,神情肅穆,如同等待開示的虔誠弟子。
    陳策端起茶盞,輕呷一口,緩緩開口,“大師心中之惑,源于對佛之本懷的誤解與執(zhí)著。”
    “佛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yīng)作如是觀?!朔欠穸ㄊ篱g法,而是點破其緣起性空的本質(zh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