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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平靜的通天!紛爭的眾圣!羅睺求援!

九天罡風(fēng)層之上,虛空呈現(xiàn)出一種琉璃般的破碎質(zhì)感。

混沌氣流被兩股無形而至高的意志排開,形成了一片絕對靜謐的領(lǐng)域。

周源與通天教主并肩而立。

他們的道袍在虛空亂流中紋絲不動,目光穿透了無盡空間,精準(zhǔn)地投射在下方那片被陣法光幕籠罩的金雞嶺戰(zhàn)場。

兩人都沒有釋放絲毫氣勢。

然而,他們僅僅是存在于此,便讓這片時空的天道法則都為之退避,不敢侵?jǐn)_分毫。

下方,殺伐之氣沖霄,仙光與魔氣交織,法則的碰撞掀起億萬重漣漪。

十絕陣的詭譎多變。

九曲黃河陣的渾濁霸道。

兩座洪荒頂級大陣的對決,已然將那片天地化作了最為原始的絞肉場。

截教弟子與人教護法,在其中舍生忘死,以道行、法寶、乃至性命為賭注,進行著最慘烈的搏殺。

但這一切,落入虛空之上兩人的眼中,卻如同觀看一幕早已寫好劇本的掌中木偶戲。

波瀾不驚。

通天教主的視線,在九曲黃河陣那濁浪滔天的陣眼處停留了片刻。

西王母的身影,即便隔著無窮距離,依舊清晰可辨。

那屬于準(zhǔn)圣大能的磅礴法力,每一次催動,都讓黃河陣的威能暴漲一截,金蛟剪在其中穿梭,剪斷因果,磨滅真靈。

截教門人,哪怕是那些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大羅金仙,一旦被卷入其中,也是道軀崩解,元神黯淡,最終被削去頂上三花,一身修為化為流水。

他沒有出手。

自從在西方那兩位口中,得知周源似乎又掌握了某種聞所未聞的恐怖手段后,太上便親自傳下法旨。

那法旨的內(nèi)容很簡單,卻又透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在沒有十足把握破解周源那未知底牌之前,三清當(dāng)中的任何一位,都不可輕易與其再開戰(zhàn)端。

這是一種近乎示弱的囑咐。

對于一向自負(fù)洪荒正統(tǒng),橫壓萬古的三清而,這本身就是一種難以喻的恥辱。

當(dāng)然,通天教主之所以能按捺住性子,也并非全因太上的告誡。

他對自己親手布下的十絕陣,有著絕對的自信。

以他混元圣人對陣法大道的無上感悟,自然能一眼洞穿九曲黃河陣的本質(zhì)。

此陣的確不凡,暗合三才運轉(zhuǎn),內(nèi)蘊九九變化,能污人法寶,蝕人仙體,更能削人修為,歹毒無比。

若是由三位準(zhǔn)圣后期的強者來主持,其威能甚至足以威脅到圣人之下的一切存在。

但三霄終究只是大羅金仙。

她們的修為,根本不足以將此陣的真正威能催發(fā)到極致。

如今之所以能占據(jù)上風(fēng),完全是依仗著西王母這位準(zhǔn)圣大能的強行入局。

而十絕陣,乃是截取天地間十種絕殺之機,演化而成,環(huán)環(huán)相扣,生生不息。

只要給秦完等十天君足夠的時間,磨也能將對方磨死。

通天堅信這一點。

然而,時間在流逝。

下方弟子的傷亡,在不斷擴大。

那份屬于圣人的平靜,終究還是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

虛空中的靜默被打破。

“道友讓準(zhǔn)圣大能入場破陣,是否有些不太公平了?”

通天的聲音響起,不帶喜怒,卻仿佛蘊含著大道倫音,每一個字都在拷問著這方天地的秩序。

他的目光并未從下方的戰(zhàn)場移開,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周源聞,眼底深處掠過一抹幾不可察的異色。

他有些驚訝。

道友。

這個稱呼,自從封神量劫開啟,三清與他徹底走向?qū)α⒚嬷?,他已?jīng)很久沒有從他們口中聽到了。

元始稱他為“異端”。

太上喚他為“變數(shù)”。

如今,這位誅仙劍主,卻還能稱呼自己一聲“道友”。

這其中蘊含的意味,值得玩味。

不過,驚訝過后,周源心中涌起的,卻是一種近乎荒謬的啼笑皆非之感。

公平?

一位天道圣人,發(fā)動一場旨在清洗異己、劃分氣運的量劫,現(xiàn)在卻跑來跟他談?wù)摴剑?

這簡直是洪荒開辟以來,最為可笑的笑話。

西王母是準(zhǔn)圣大能,不錯。

但她更是自己親口冊封的人教護法!

她的職責(zé),便是守護人教,為人教弟子掃清障礙。

讓她入場,名正順,理所應(yīng)當(dāng)。

不讓她出面,難道要讓紅云入場嗎?

周源的念頭微微一動。

他甚至可以想象那個畫面。

紅云這位已經(jīng)證道混元,身為人教副教主的圣人,若是真的踏入十絕陣中。

那秦完等十天君,連掙扎的機會都不會有。

圣人一念,便可崩滅時空長河。

他們不僅會當(dāng)場形神俱滅,甚至連他們存在于過去、現(xiàn)在、未來的所有痕跡,都會被那至高的圣道偉力徹底抹去。

那才叫真正的不公平。

那不叫破陣。

那叫屠殺。

通天教主此刻提出“公平”二字,其背后的邏輯,在周源看來,脆弱得不堪一擊。

無非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只許他截教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不許人教動用同等規(guī)格的力量進行反制。

這是圣人的傲慢。

也是他們早已習(xí)慣的,俯瞰眾生的思維定式。

周源緩緩轉(zhuǎn)過頭,第一次正眼看向身旁的這位截教之主。

他的眼神平靜,卻又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

“道友道統(tǒng)之中要是有著準(zhǔn)圣大能,會讓他們不出面嗎?”

周源淡淡說道。

通天沉默。

這片被圣人偉力定格的虛空,因他一瞬間的情緒波動而泛起無形的漣漪。

周源的問題,如同一根無形的尖刺,精準(zhǔn)地扎進了他身為圣人的驕傲與無奈之中。

那問題很簡單,卻又沉重到無法說。

準(zhǔn)圣大能。

這四個字,便是答案。

封神大劫,席卷三界,是為無量量劫,圣人之下皆為螻蟻。

若截教真有一尊能撐起門庭的準(zhǔn)圣坐鎮(zhèn),此刻又豈會是十天君在界牌關(guān)前以身軀布陣,苦苦支撐?

面對這等席卷天地的浩劫,任何一尊準(zhǔn)圣都是足以扭轉(zhuǎn)局部戰(zhàn)局的戰(zhàn)略級力量,是宗門道統(tǒng)的定海神針。

第一時間派遣而出,坐鎮(zhèn)大劫中心,才是唯一的選擇。

可他沒有。

所以,通天無法回答。

他的沉默,便是最清晰的回答。

也就在這圣人對峙,虛空凝滯的瞬間,下方的戰(zhàn)局,已然走向了無可挽回的終局。

界牌關(guān)前,殺伐之氣沖霄,將天穹都染成了一片暗紅。

西王母頭頂昆侖鏡,鏡光如水,流轉(zhuǎn)不定,將十絕陣那看似天衣無縫的陣法光幕照得通透。

那光幕之中,十股氣息盤根錯節(jié),彼此勾連,宛如一個完美的整體,循環(huán)往復(fù),生生不息。

“十絕陣,以十天君心神合一,法力同源,方能成就。”

玄都大法師身旁,太極圖緩緩旋動,陰陽二氣演化萬物生滅之理,清晰地倒映出十絕陣的運轉(zhuǎn)核心。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洞穿本源的淡漠。

“既是合一,便有主次。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西王母的目光冷冽,手中的素色云界旗輕輕一揮,一道道玄奧的指令瞬間傳達到了人教眾弟子的心神之中。

無需多。

破陣之法,已然明了。

既然十絕陣是由十個人心神相連所構(gòu)筑的能量整體。

那么,這個整體便不是堅不可摧的。

只需要在雷霆一擊之下,斬斷其中一環(huán),整個陣法鏈條便會因為失去平衡而瞬間崩潰。

斬殺其中一人,十絕陣自破!

剎那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最鋒利的劍,齊齊鎖定在了十絕陣的一角。

那里,金光萬道,瑞彩千條,一座由無數(shù)面光潔寶鏡組成的陣法正折射出億萬道毀滅神光。

金光陣。

主持此陣的,正是十天君之中唯一的女性,金光圣母。

“動手!”

西王母一聲令下,聲音清冷,不帶絲毫感情。

玄都大法師率先出手,他并未有驚天動地的攻勢,只是屈指一彈。

一道看似平平無奇的玄黃氣流,悄無聲息地融入虛空,下一瞬,便出現(xiàn)在金光陣的能量核心處,輕輕一繞。

嗡——!

整個金光陣猛地一顫,那原本流暢運轉(zhuǎn)的億萬道金光,出現(xiàn)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凝滯。

就是這一絲凝滯,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是現(xiàn)在!”

人教弟子之中,數(shù)道身影同時暴起,祭出的法寶化作流光,撕裂長空,直撲金光陣。

金光圣母心神劇震。

她感受到了那股來自玄都大法師的可怕壓力,那股力量并非強行攻打,而是在道與理的層面上,擾亂了她對陣法的掌控。

她拼盡全力,試圖重新穩(wěn)固陣法。

然而,西王母的攻擊已然降臨。

昆侖鏡神光暴漲,一道純粹到極致的白色光柱,無視了空間的距離,徑直轟擊在金光陣最薄弱的那個節(jié)點上。

咔嚓!

一聲脆響,仿佛琉璃破碎。

金光陣中,一面核心寶鏡應(yīng)聲碎裂。

緊接著,是第二面,第三面……

連鎖反應(yīng)瞬間爆發(fā)!

不過是片刻之間,那曾經(jīng)耀眼奪目,殺機四溢的金光陣,就如同被戳破的氣泡,轟然崩潰。

萬千鏡片爆散,化作漫天光雨,每一片光雨都帶著陣法破滅時的毀滅氣息。

“師兄救我!”

金光圣母發(fā)出了此生最后一聲凄厲的尖叫。

她的聲音剛剛傳出,甚至還未在戰(zhàn)場上擴散開來,西王母那冰冷的身影已然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素手輕揚,看似柔弱無骨,拍落之時,卻引動了整個天地的法則之力。

金光圣母的護體神光,如同紙糊的一般,層層碎裂。

她的眼眸之中,倒映出西王母那張絕美卻毫無憐憫的臉龐。

她張了張嘴,卻連求饒的話都無法發(fā)出。

一掌落下。

砰!

金光圣母的仙軀,連同她的元神,在一瞬間被徹底抹去,化作最精純的能量粒子,消散于天地之間。

唯有一道真靈,在冥冥之中的規(guī)則牽引下,化作一道流光,朝著岐山方向的封神榜飛去。

至此,十絕陣,徹底破碎!

“師妹!”

秦完目眥欲裂,發(fā)出一聲悲慟的嘶吼。

十絕陣的崩潰,讓剩下的九天君同時遭到了劇烈的反噬,人人噴出一口精血,氣息瞬間萎靡下去。

陣法已破,他們已是待宰的羔羊。

撤退?

他們的字典里,沒有這個詞。

從他們決定為截教鎮(zhèn)守界牌關(guān)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抱定了必死的決心。

“人教的雜碎,拿命來!”

秦完怒吼一聲,燃燒了自己最后的法力與元神,整個人化作一道血色長虹,主動沖向了玄都等人。

“為金光師妹報仇!”

“截教弟子,寧死不退!”

剩下的八位天君,沒有半分猶豫,追隨著秦完的腳步,發(fā)動了此生最壯烈,也是最后的沖鋒。

他們選擇了和玄都等人教弟子死戰(zhàn)。

然而,這注定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

玄都大法師甚至沒有出手,僅僅是西王母與其余人教弟子,便足以應(yīng)對。

法寶的光輝不斷亮起,又不斷熄滅。

慘叫聲,怒吼聲,法力碰撞的爆炸聲,交織成一曲悲壯的挽歌。

不過片刻。

僅僅是片刻。

秦完等九位天君,便全部身死道消。

他們的身軀化為飛灰,元神被一一打滅,只剩下一道道真靈,循著同樣的軌跡,投入了遠(yuǎn)方的封神榜之內(nèi)。

高天之上,通天教主親眼看著這一幕的發(fā)生。

他身軀微微顫動,那股起初還能壓制的怒火,此刻幾乎要焚穿九天。

他寬大的袖袍之下,雙手死死攥緊,指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發(fā)白。

十位忠心耿耿的弟子,就在他的眼前,被一一斬殺,魂上封神榜。

他不得不承認(rèn),在頂尖弟子的對決上,截教確實不是人教的對手。

玄都大法師一人,便足以壓制他座下所有二代弟子。

這一點,是技不如人。

是他這位師尊的教導(dǎo)無方。

他無話可說。

但,真正讓他心底涌起一股徹骨寒意的,并非是弟子的戰(zhàn)死。

而是……那份死寂。

界牌關(guān)前,爆發(fā)了這般浩瀚的戰(zhàn)斗,連十絕陣這等洪荒有名的大陣都被祭出,最終又被強行攻破。

如此巨大的動靜,法則波動早已傳遍了整個洪荒。

他不相信,遠(yuǎn)在另一處戰(zhàn)場的廣成子沒有察覺。

他更不相信,西方教的彌勒等人會一無所知。

闡教,西方教,道教……

當(dāng)初紫霄宮中,三商封神,約定的是三教共押封神榜。

可如今,卻是人教一家獨大,在戰(zhàn)場上對他截教弟子展開了血腥的屠戮。

而另外兩方道統(tǒng)的弟子,卻始終沒有任何出手的跡象。

他們就像是冷漠的看客,在遠(yuǎn)處的高臺上,靜靜欣賞著這場血腥的戲劇。

坐山觀虎斗。

不,這甚至不是虎斗。

這是默許,是縱容。

是三家聯(lián)手,要將他截教徹底從這天地間抹去的冰冷陽謀!

想通了這一點,通天眼眸深處那滔天的震怒,竟緩緩沉淀了下去,化作了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與死寂。

“唉!”

一聲輕嘆,自通天的心底響起。

這聲嘆息之中,包含了太多的失望,太多的悲涼。

他看到,下方的多寶道人、無當(dāng)圣母等人已經(jīng)雙目赤紅,不顧一切地要沖上去為十天君報仇雪恨。

一道冰冷的神念,直接在他們所有人的腦海中炸響。

“都退下。”

這聲音不容置喙,帶著圣人獨有的威嚴(yán),瞬間將多寶道人等人沸騰的戰(zhàn)意與殺機全部澆滅。

他們愣在原地,不解地望向虛空,卻什么也看不到。

傳音之后,通天教主的身形沒有絲毫征兆,直接消失于虛空之中。

他來時無聲,去時無息。

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周源一直平靜地望著這一切。

他看到了十絕陣的破滅,看到了十天君的隕落,更感受到了通天那從暴怒到冰寂的情緒轉(zhuǎn)變。

當(dāng)通天的身形消失時,周源的眉頭微微挑起,心中泛起一絲波瀾。

這家伙的心思,有些捉摸不透。

他本以為,親眼目睹十位弟子慘死,以通天那護短至極的性子,絕對會不顧一切地暴怒出手。

哪怕是圣人之尊,也無法忍受這等折辱。

誰知道,通天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一絲一毫動手的意思。

最后,甚至選擇了直接退走。

這是忌憚自己將圣人強行拉入其他地方的神通,讓他無法干預(yù)主戰(zhàn)場?

還是……他在忌憚著其他的什么?

不過,通天沒有出手。

這有些出乎周源的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

他能感知到那股沖霄的劍意曾一度凝聚,鋒芒畢露,幾乎要撕裂天道屏障,降臨此地。

但最終,那股劍意又緩緩沉寂了下去,歸于虛無。

這不像那位三界聞名的截教教主。

那位性情剛烈,護短至極,動輒便要擺下誅仙劍陣,與人做過一場的通天圣人。

周源的指尖輕輕捻動,一縷混沌氣流隨之聚散。

他想,這或許與通天的性格根源有關(guān)。

其人豪爽,重信義,也重規(guī)矩。

若是自己用了什么陰詭伎倆,設(shè)下陷阱,將那十天君坑害,恐怕此刻面對的,就是一柄已經(jīng)遞到面門的青萍劍。

可偏偏,從頭到尾,都是堂堂正正的正面交鋒。

是截教主動布下十絕大陣,要與人教一決高下。

是十天君技不如人,在公平的對決中隕落,魂歸封神榜。

整個過程,沒有半點陰謀算計。

敗了,就是敗了。

以通天的驕傲,在這種情況下,確實拉不下臉來為門下弟子出頭。

更何況,他周源,自始至終,也只是被動接招的一方。

想通了這一層,周源眼中的最后一絲波瀾也隨之平復(fù)。

通天不出手,于他而,反倒是好事。

省去了一場撼動洪荒根基的圣人之戰(zhàn)。

他的視線收回。

一步踏出。

身影便融入了大道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在此地出現(xiàn)過。

……

昆侖山,三清殿。

萬古不化的冰雪覆蓋著山巒,云海翻騰間,有仙鶴悲鳴。

往日里清凈祥和的道場,今日卻彌漫著一股壓抑到極致的沉悶。

大殿之內(nèi),元始天尊背手而立,臉色陰沉。

太上圣人盤坐于蒲團之上,雙目緊閉,無為之氣繚繞周身,卻怎么也無法撫平那虛空中一絲一縷的躁動。

空間微微扭曲。

一道身影憑空出現(xiàn)。

青色道袍,劍眉入鬢,正是從戰(zhàn)場歸來的通天教主。

只是他此刻身上那股無堅不摧的銳氣,收斂得干干凈凈,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深沉的疲憊。

“你回來了?!?

元始天尊沒有回頭,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溫度。

“為何沒有出手?”

他終于轉(zhuǎn)過身,一雙圣人眼眸死死地盯著通天,其中翻涌的不是怒火,而是一種近乎實質(zhì)的質(zhì)問。

“人教的周源,當(dāng)著你的面,將你截教十位大羅金仙送上了那封神榜!”

“整整十位!”

“你也能夠?qū)Υ藷o動于衷?”

元始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金石摩擦的刺耳聲響。

通天抬眼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動手,又能有什么用?”

他的聲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啞。

“最終,也只會是不了了之?!?

這句話,像是一盆冰水,澆在了元始即將噴薄的怒火之上。

“不了了之?”

元始怒極反笑。

“通天!他是將你的弟子神魂封印!斷了他們的大道前途!你跟我說不了了之?”

“我出手,與他大戰(zhàn)一場,將洪荒打得支離破碎,然后呢?”

通天反問,目光平靜得可怕。

“道祖會出面調(diào)停,我們各自收手,再簽下什么萬年不得出手的約定。”

“可我那些弟子的神魂,能從封神榜上下來嗎?”

“不能。”

“他周源,會因此傷到一根毫毛嗎?”

“也不會。”

“那這一戰(zhàn)的意義何在?除了泄憤,除了讓洪荒眾生看我三清的笑話,還有什么?”

一連串的反問,讓元始的呼吸猛地一滯。

通天向前走了兩步,身上的疲憊感更重了。

他停在元始面前,一字一句地說道。

“二兄,你我都很清楚,除非我們有辦法將周源徹底斬殺,從此一勞永逸。”

“否則,任何形式的爭斗,都毫無意義?!?

斬殺周源。

這四個字,仿佛蘊含著某種禁忌的魔力,讓整個三清殿的空氣都凝固了。

元始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什么都說不出來。

是啊。

斬殺。

說得多么輕巧。

可他們都清楚,想要完成這一點,究竟有多么困難。

那已經(jīng)不是圣人層面的力量可以輕易做到的事情了。

通天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他走到一旁,頹然坐下。

“我覺得,光靠我們的力量,已經(jīng)難以和周源抗衡了。”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蕭索。

“如今,闡教弟子下山,截教弟子分散,我們各自為政,力量擰不成一股。”

“而他周源,身后是整個人教,是整個人道大勢?!?

“此消彼長。”

“繼續(xù)這樣下去,這場封神大劫,怕是吾等會直接落敗?!?

“住口!”

一聲怒喝,如同驚雷炸響!

元始天尊周身圣威勃發(fā),整個昆侖山都在劇烈顫抖,無數(shù)生靈匍匐在地,瑟瑟發(fā)抖。

“通天!”

他雙目赤紅,死死地盯著自己的三弟。

“你這是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

“一個后起之秀,一個得了些許機緣的小輩!怎么可能戰(zhàn)勝我們?nèi)?!?

“我們是盤古元神所化,是玄門正宗!”

“別忘了!”

元始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歇斯底里的味道。

“吾等背后,還有著道祖!”

“道祖難道會坐視地道崛起?會坐視人教坐大,威脅天道的地位嗎?”

道祖。

聽到這個稱呼,通天只是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中,帶著一絲無奈,更深處,是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rèn)的悲哀。

道祖……

是啊,他們還有老師。

可老師真的會幫他們嗎?

紫霄宮中那一次次的告誡,那一次次看似公允的裁決,哪一次不是在變相地削弱他們?nèi)宓臋?quán)柄?

之前出手,阻攔后土化輪回,點化周源,更多的,也只是看在那一份早已淡薄的師徒情分上。

就憑這點情分,憑什么說,道祖是堅定地站在他們這邊的?

老師的心中,只有天道,只有合道。

他們這些弟子,與那蕓蕓眾生,又有多大的區(qū)別?

這些話,通天沒有說出口。

他知道,說出來,只會讓自己的二兄更加瘋狂。

元始還抱著最后的幻想,而他,已經(jīng)快要看清殘酷的現(xiàn)實。

一直沉默不語的太上圣人,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終于在此刻緩緩睜開。

他的眼神之中,閃過萬千道則的生滅,最終歸于一片混沌。

他很想開口反駁通天。

想說,三弟,你多慮了。

想說,二弟,莫要急躁。

想說,吾等三清一體,合力之下,這洪荒天地,依舊無人可敵。

但是,他張了張口,卻發(fā)現(xiàn)喉嚨干澀,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那些話,連他自己,都無法說服。

“吾等這些年也并不是一無所獲。”

太上的聲音試圖打破這片死寂,卻顯得有些空洞。

他維持著圣人亙古不變的威儀,但那雙看透了紀(jì)元更迭的眼眸深處,終究還是泄露了一絲無法掩飾的疲憊。

“起碼盤古虛影的威能比起之前更為強大,是有著機會戰(zhàn)勝周源等人的。”

這番話語與其說是給兩位師弟鼓勁,不如說是在說服他自己。

通天搖了搖頭。

他沒有去看太上那強撐起來的鎮(zhèn)定,也沒有去看元始臉上陰晴不定的神色。

他只是低垂著眼簾,視線落在虛無之中,仿佛能穿透萬古,看到那令人絕望的未來。

機會?

多么可笑的詞。

他們?nèi)?,盤古正宗,自鴻蒙開辟以來便立于天地之巔。曾幾何

時,他們就是機會本身,是眾生唯一的變數(shù)。

現(xiàn)在,卻要將希望寄托于“機會”二字之上。

兄長們所謂的提升,在那二人面前,真的夠看嗎?

周源。

這個名字在通天的心海中掠過,便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那個存在的戰(zhàn)力,早已不能用常理去揣度。

當(dāng)年初證混元大羅金仙時的驚天動地,如今看來,不過是其展露鋒芒的序曲。

這些年過去,他的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在與大道共鳴,每一次閉關(guān),都讓整個洪荒天地的法則為之顫動。

他的強大,不是力量的疊加,而是一種本質(zhì)的蛻變。

通天甚至有一種荒謬的直覺,如今的周源若是愿意,只需一個念頭,便能讓天道規(guī)則出現(xiàn)不可逆轉(zhuǎn)的扭曲。

這還僅僅只是周源一人。

十二祖巫那邊,確實暫時不足為慮。

那群只修肉身不修元神的蠻子,想踏出最后一步,證得混元道果,所要面臨的關(guān)隘比任何人都要艱難。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他們的路,幾乎是被堵死的。

短時間內(nèi),他們翻不起浪花。

但,后土呢?

通天的指尖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身前的青萍劍,劍身發(fā)出一陣細(xì)不可聞的悲鳴。

后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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