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往后……我們便喚你知玉,可好?”
“好?!?
一字應(yīng)下,三人再度笑開。
那笑聲清朗明澈,仿佛能將屋梁上積年的塵灰都拂亮幾分。
易知玉身側(cè)的沈云舟一直靜靜執(zhí)杯啜飲,此時(shí)見妻子與若寧、永嘉笑晏晏、相處融洽,唇角不由微微揚(yáng)起。
他原還暗忖,因著自已這層身份,或許會(huì)讓性情本皆不錯(cuò)的三人,始終隔著一層無形的疏離。
如今看來,倒是他多慮了。
他忍不住側(cè)目望向易知玉——光在她頰邊染上暖色,笑意自眼底流淌至眉梢,那般坦蕩而明亮。
沈云舟眸色漸深,神情中添了更多柔軟與欣賞。
今日這番光景,確在他意料之外。
可那意外也只停留了片刻——他的知玉這般好,如清風(fēng)朗月,如溫玉生輝,又有誰會(huì)不愿與她為友呢?
想到此處,沈云舟心頭愈暖,又自斟了一杯酒,正欲飲下,卻覺對面有兩道目光落在他身上。
抬眼望去,果然見蕭祁與李長卿正一臉玩味地瞧著他,眼中俱是揶揄笑意。
見他看來,二人同時(shí)舉杯,遙遙一敬。
沈云舟唇角弧度更深,亦抬手回敬,三人隔空對飲,一切盡在不中。
至此,廳堂中最后那點(diǎn)若有似無的拘謹(jǐn)與客套,也如春冰消融,徹底化作融融暖意,滿室生歡。
幾番談往來,蕭若寧與蕭永嘉對云氏的稱呼也悄然變了——從“神醫(yī)”到“易夫人”,再到此刻自然而然的“云姨”,親近之意,層層遞進(jìn)。
蕭永嘉更是徹底放開了性子,好奇心如雀兒撲棱棱地飛出來,什么問題都敢問。
她轉(zhuǎn)向云氏身側(cè)一直安靜用膳的云清秋,眼眸亮晶晶的:
“誒,云大師姐——你和云姨同姓,莫非是云姨的侄女,或是本家親戚?”
云清秋沒料到蕭永嘉忽然喚她,還叫得這般熱絡(luò),微微一怔,隨即放下筷子,端正答道:
“回公主,我同師傅并無血緣之親。只是隨了師傅的姓。”
蕭永嘉“哦”了一聲,好奇更濃:
“那你為何跟著師傅姓呀?是師門規(guī)矩么?‘清秋’這名字是本名,還是入門后另取的?”
云清秋輕輕搖頭:
“并非規(guī)矩,亦非本名。我自記事起,便不知父母是誰,也不知自已原姓什么。師傅收養(yǎng)我后,便為我取了這個(gè)名字?!?
這話一出,蕭永嘉神情頓時(shí)一僵,眼底掠過一絲懊惱——沒想到隨口一問,竟觸及旁人身世之憾。
她連忙擺手,語氣歉然:
“原是這樣……對不住對不住,我不該這般唐突追問的。真是……提到你的傷心事了?!?
云清秋面色卻依舊平靜,未見波瀾,只溫聲道:
“無妨。正因不知父母是誰,亦不知自已從何處來,反倒……談不上多傷心。況且?guī)煾荡胰缬H生,從未讓我吃過什么苦。公主不必掛懷?!?
她話音落得輕,卻似薄霧消散于晨光之中,無怨無憾,只有一片澄明。
可云清秋這般云淡風(fēng)輕的語調(diào),與那平靜無瀾的神情,反叫蕭永嘉心頭歉意更深。
她暗惱自已口無遮攔,偏提人家身世之憾,還要對方強(qiáng)抑情緒、反過來寬慰自已。
一旁的易知玉瞧出蕭永嘉眉眼間那抹不安,溫聲插話道:
“永嘉你不必多想。大師姐方才所,確是心中真實(shí)所想,并非為了安慰你才這般說。她性子向來沉穩(wěn),不善外露情緒,面上瞧著嚴(yán)肅些,卻不是不高興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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